“小姐,小姐。”
“呃。”
桃熙悠悠转醒,室内仍然是大红的饰物,人臂粗的红烛蜡泪堆积了一片,淡淡的熏香气味间夹杂了汗水的**味道。
“小姐,您怎么样。”身边一个水灵的粉衣丫鬟,她轻轻晃动着桃熙裸露悬空的小臂,温热的手指给桃熙冰凉的身体带来丝丝温暖。
“恩。”桃熙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能称自己为小姐的人应该是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应该很熟悉以前的这个人。桃熙完全不知道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是什么性格,有什么爱好,若是行为举止稍有差池都有可能被识破。
现在的她身处的环境危机重重,所以她不能出错,但她更不想出错。因为她又可以见到曜,可以能在曜身边是现在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她不能逃离,只能面对。
桃熙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疲惫平和的语气,略微低哑着嗓音说:“先扶我起来。”见那个小丫鬟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桃熙活动了一下身子,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力。
“回小姐,现在是子时了。”那小丫鬟灵巧的扶着桃熙坐直了上半身,又拿了厚软的枕头垫在桃熙身后。
“王爷去了哪里。”
“小荷刚刚打听过,听王府里的姐姐们说是去了芙蓉园。”
“芙蓉园?”
“小姐,”她抬起头,用小鹿般的眼神瞟了桃熙一眼,看到自己的主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复又低下头,小声的说:“小姐,住在那的是林月蓉,蓉主子。”
桃熙略微思索,显然这个林月蓉在曜王爷心中很重要,或者说她这个正牌王妃在他眼中分文不值,所以他才在新婚之夜凌辱新妻而夜宿宠妾住处。
桃熙活动了一下僵直酸痛的身子,思索着自称为小荷的丫鬟的语气,似乎以前和自己这个身体不是很亲近,她试探的问道:“你以前是在我院里是干什么的?”
那丫鬟一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连忙跪在地上。桃熙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的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低声说:“小姐,奴婢原来是您岚熙阁负责外院的洒扫,您可能没有见过奴婢。”
桃熙大吃一惊,古代但凡女子嫁入豪门时,带的陪嫁丫鬟大多都是自小和主子一起长大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方便以后照顾主子,而自己的陪嫁丫鬟竟然只是个洒扫丫鬟。
桃熙心一沉:“那你可知以前跟在我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都去哪了?”
“奴婢不知。”那小丫鬟一直低着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还有哪些陪嫁丫鬟?”桃熙很不适应的看着面前不停磕头的小丫鬟,并不习惯有人如此恭敬对她,于是又加上一句:“如此便起来说话吧。”
“只有奴婢一人。”小荷站起来,低着头,依旧不敢看桃熙一眼。
桃熙感到一股寒气,陪嫁的丫鬟选了根本没和主子见过几次面的洒扫丫头,其中必有阴谋。可另一方面,倒也不怕这个小荷看穿自己的身份了。
“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是。”
小荷很机灵,先是出去传唤,复又回来服侍桃熙穿好大红的中衣,看到主子脸上的伤痕又从药匣里拿出了瓷瓶装的伤药。不一会就有粗壮的婆子抬来了热水,小荷小心的扶着桃熙来到暖阁。
暖阁中间立着一扇山水屏风,远山近水,整个屏风竟然是一块大理石。这屏风将暖阁分为两部分,外面摆着衣柜,而暖阁里面则是沐浴的地方。整个暖阁的装饰也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并上明晃晃的金器。
小荷扶着桃熙绕过屏风,只见一个大半个人高的木桶立在实木脚垫上。水气氤氲,似乎又燃了白芷的熏香。
小荷小心翼翼的褪下桃熙的衣服,桃熙泡在水中,脸上头上的伤口沾上水异常疼痛,小荷则立在身后乖巧的为她梳洗长发。
桃熙明显感到小荷发现她头发上凝结的血块时颤抖了一下,但小荷并没有说什么,仍然认真的将她打结的头发梳顺。
温热的水让桃熙微微放松,她试图从小荷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装失忆之类万能的方法自然是不能用了,新婚时被人下毒杀害,又嫁到豪门王府,却不受丈夫宠爱,自己身边可谓危机重重。曜口中的三哥晔王爷,自己怀里那张写了“卿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的素雅信笺,自己到底身为何人,一切都不得而知。这小荷身份处处透露着古怪,不过是一个杂役丫头,却得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随自己嫁入王府。所以小荷,她自然不能尽信,无论是用什么理由,万一被人怀疑,这个身体之前已经被害死一次,自然也能死第二次。
“你在我岚熙阁洒扫有几年了?”
“快一年了。”
“从什么时候起的?”
“嗯,从承泰二十五年八月起。”
古代应该没有年号为承泰的朝代,那现在就是承泰二十六年了,桃熙接着问:“你在府上多少年了?”
“已经十年了。奴婢因为家乡遭了旱灾,被父母卖给人贩子,辗转来到府上,以前在伙房帮工。”桃熙心中一惊,如果小荷所言为真,那自己很有可能是一颗弃子,被人谋害,连生存的权利都被剥夺。
桃熙并不敢问的太多,只好静静思考。
“嗯,服侍我起来吧。”
小荷手脚麻利的给桃熙穿上新衣服,唤来屋外的其他丫鬟整理好暖阁。见外人都退下了,又拿出伤药为桃熙细细涂抹。
桃熙感觉伤口凉丝丝的,只听见小荷说:“这种伤药极好,明天早上就会好很多的。”
“嗯,小荷,把蜡烛熄了就退下去吧。”
小荷恭顺的照办,屋里几根巨大的蜡烛让她用特制的瓷碗一一熄灭,然后关门的声音响起。
桃熙躺在巨大的雕花木床上,不能眠。
月光照耀下,盛京某处府邸的书房里,一个人看着面前的纸条发呆,只见那纸条上写着:“有异,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