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的失态不是没有原因的。若说之前还可以在阿玺面前强打起精神应对,现在她的伪装却是彻底崩溃了。怀孕?孩子?对于自己,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泪水不停的涌出,顺着两颊流入口中,苦涩的味道,一如自己苦涩的心情。
恋爱两年、结婚三年,陈怡和老公江修卓的感情一直还算不错。考虑到两人年龄不小了,经济上也承担的起,又都喜欢孩子,所以婚后一年就启动造人计划。这期间,江修卓又升职了,陈怡也跳槽换了个除了薪水,福利、环境各方面都好一些的公司。两人甜蜜幸福的为将来准备着。
然而,时间越长,夫妻二人就越是担心,转眼一年多过去了,陈怡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医院跑了好几回,做了各种检查,终于还是被告知那个最不愿听到的确诊结果。
现实很无奈,然而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选择积极的治疗。对于陈怡来说,治疗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以至于到后来闻到医院走廊里的气味儿就难受。眼见着希望越来越渺茫,而陈怡的压力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跟江修卓的吵闹也就前所未有的激化起来。
婆婆话里的指责埋怨,老公强装的无所谓,父母的伤心难过…终于,陈怡受不住了!一个冬日的早上,她简单收拾了个箱子,便搬了了出去。
陈怡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对自己,对修卓都好。却没有料到睡梦之中,竟然会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地方,还附在一个有了身孕的妃子的身上。
罗贵嫔劝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心道这陈绮可真真矫情,眼泪说来就来,给谁看呢?让人心生不快。可转念一想,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妹妹,孩子不是好好的么,你也别难过。我房里那两个冒犯你的宫女我已经带来了,这不,正跪在偏殿里呢。我方才好好的训斥了她们,惊了你和腹中的小皇子,打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们?妹妹平日里花样最多,这回可有什么新鲜法子?”罗贵嫔笑着说着,手还亲切的在陈怡蜷起的膝盖上轻拍了两下。然而心里却憋屈死了,两个宫女的贱命她倒不在乎,这种净给主子添麻烦的奴才,死不足惜。可整日的,在比自己小上将近一轮的陈绮面前陪着笑,着实心有不甘。
陈绮这边已经抹干眼泪抬起头来,也有认真听面前这个漂亮女人的一番话。可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先前从阿玺对她畏惧恭谨的态度不难猜出这身子的原主人有多么娇纵,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恶毒至此。
杀人?那是陈怡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怎么自己这么倒霉附在这么个以滥杀滥刑为乐的女子身上,陈怡脸上毫不掩饰的有了厌恶,懊恼的神色。
罗贵嫔见状,脸色白了白:“这…妹妹,陛下方才过来的时候,可着急坏了。把宫人好一通训斥,连我也被责了个管教不周。妹妹莫要生气了,姐姐这里给你陪…陪个不是”。
陈怡听她最后几个字说的异常艰难,方明白她是误以为自己在对她发难。不过也注意到另外一个消息。
“罗,姐,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妹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方才说陛,陛下来过?”这样和陌生人故作熟稔的姐姐妹妹叫着,还真是让陈怡起鸡皮疙瘩。
罗贵嫔点点头,难得陈绮这次没有借机给自己脸色:“是啊,陛下听说你晕过去了,匆匆忙就赶过来了,听闻太医士诊出你有了喜脉的时候,可高兴坏了。我想,明日当会有许多赏赐下来的。”
她的语气中有些艳羡,不过转而瞧陈怡无甚变化的神色,话锋一转:“不过…陛下本来已经决定歇在妹妹这了,却不知临波阁那位的贴身宫女跑过来低声跟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吩咐了几句,就摆驾临波阁去了。”
“哦?”陈怡微皱眉头。果然后宫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明争暗斗的戏码一直在不停的上演。
罗贵嫔仿佛很满意陈怡的反应:“可不是么?妹妹你说,那袁媚儿才进宫几个月,陛下就让她住进了临波阁,不过一个新晋不久的才人,却敢公然欺到妹妹头上,现下妹妹又有了身孕,她还能不趁着妹妹不便侍寝的这段时间,想方设法拴住陛下的心思?这假以时日可不是要越了你去?妹妹要当心些才是。”罗贵嫔说的真挚。
“陛下要宠爱谁,要去哪里,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陈怡可不想满足罗贵嫔看热闹的心态,便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暗道不来最好,若不然还真不知要如何应对,想想就一阵恶寒。
罗贵嫔讨了个没趣,有些悻悻然的转头对阿玺说到:“阿玺,叫人把外间那两个贱婢带进来吧。”见阿玺福身称是,又回身对陈怡道:“妹妹想如何处置便…”
“阿喜,不用了。”叫住正欲出去的阿玺。陈怡笑着开口:“姐姐,我看还是算了。她们又不知我会出现在那里,全因畜牲不通人性而已。再说,怎么也是姐姐的人,姐姐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罗贵嫔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听陈绮嘴里说出这么客气的话,心下竟有些飘飘然。不过很快缓过劲来,暗骂自己没出息。她轻咳一声,掩下笑意,不再接这话头,转而作似不经意的问:“对了,妹妹怎么会想到要去静园散心?平日里不是更中意熙林的景致么?静园本就多山石,加上天色已晚,那畜生猛地从上扑下,可不是好生吓人?”
谁知陈怡还没回答,就听得‘扑通’一声,是阿玺又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考虑不周,才提议娘娘去的静园。请娘娘责罚。”
陈怡感觉有些头疼,端起架子:“你也起来吧,今日且饶你无心之过,下次再犯,必加严惩。”
阿玺方谢了恩站起,内室外传来轻轻的三声叩门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给娘娘请安,药煎好了,现在端进来么?”
阿玺闻声,请示的望向陈怡。待陈怡点了头,方过去吩咐那送药的小宫女进来。
罗贵嫔看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又交代了两句早些安置什么的,便带着一阵香风,告辞离去了。
阿玺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托盘,走到床帐边站定。“娘娘,请用药吧。”陈怡从托盘中接过那精致的琉璃碗捧于手中,黑乎乎的药汁映入眼中,皱着眉扭开头,问:“这药是作什么用的?”
那小宫女见状,连忙战战兢兢的上前一步轻声答道:“回娘娘,太医说是压惊的。”
陈怡点点头,遂把碗又放回去。“撤了吧,我现在无甚大碍,用不着。”魂都换了,还压什么惊?再说这药味也着实难闻,让陈怡又想起了自己那段猛喝中药调理助孕的日子。
“是…娘娘可想用些点心宵夜?婢子们这就能端来。”阿玺接着请示道。
陈怡一点都不觉得饿,就摇摇头,看着朦胧的烛光,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约莫有亥时了。”
陈怡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其实这会儿她才有些后怕,怕面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怕充满了未知的明天来临。她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知之甚少,一切全凭猜测应度。今天是阿玺,罗贵嫔,明天可能是皇帝,后天还会有其他人,今天她算是应付过去了,可明天,后天,再以后呢?真的要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时代生活下去么?真的不能再回去了么?
她手抚上小腹,又想哭了。莫不是老天的安排,要给她一个孩子?可是离开了修卓,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一切,自己又如何能够快乐。而这,毕竟不是她和修卓的孩子…
“娘娘,现下要备水沐浴么?”短短的时间,阿玺好像已经适应了陈怡频频走神的情况,只是低着头恭敬的请示。
陈怡忍下心头的酸涩,感觉身上确实有些冒汗,这里恐怕正是夏时吧。点点头起身,让阿玺侍候她穿鞋更衣,而自己则细细的看着,记在心里。
隔间或者说浴室里,一应准备工作均已就绪,六个宫女恭敬的侍立在浴桶两旁,齐齐福身:奴婢见过贵嫔娘娘。
陈怡见此情形心下无奈,微不可见的叹口气,任几个宫女侍候着泡了个宫廷式的奢华浴汤,待一切完毕,陈怡看看恭立的几个人,扭身走了两步又停住,微微侧目吩咐道:“收拾妥当了,就都下去歇着吧。”遂由阿玺引着又回了内室。
其实不需吩咐,接下来她们也没什么要忙的了。众人之所以愣了一下,却是因为娘娘可从来没有这么关照过。
陈怡倒也不是随口一说,方才一个小宫女给她擦背的时候,她感觉的到身后的人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陈怡想古代社会等级制度那么森严,指不定会有通宵守夜啊的这回事。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陈怡不太忍心。
躺在床上,陈怡想了很多。有想过去,也有想将来。也想: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神明?所以才会发生穿越这种事情。陈怡以为自己这晚应该睡不着了。可是当子夜来临的时候,她眼角带着未干的泪痕,已经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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