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花园来,孟祁也不顾手腕上还灼热着的刺痛,一把甩开漠离的手。
她早就想这样做,但若是被十一看穿,那漠离的计谋就完全失效,虽然那计谋是怎样她一无所知,但也明白漠离是为了仓国。
走在前面的漠离在她的手抽回的一瞬,停住脚步,淡然转过身来,面上仍是冷淡如水。
他的声音,也仍旧那样清淡,“若是累了,便早些回房休息。”
孟祁倔强的看向他,冷冷道,“虚情假意的关心,我不需要。”言罢调头要向另一个方向走,却又被一袭天青色拦住去路。
漠离立在她面前,眉眼间透出淡淡的无奈,沉默不言。
“让开。”两个字寒冰一样的落出,生生砸在漠离身上。
他却还是不动,只淡漠的看着她,眼眸中没有一丝生气。
“这个方向,并非你的房间所在。”
孟祁咬着唇,别开目光看向一旁郁郁葱葱的梧桐,“我没说要回房,你让开。”
“你,去何处?”漠离不但没有让开,反倒上前一步来,浓黑的双眸空洞的落在她惨白的面容上。
“我的好师叔,这里可不是昆仑那破山头,你当我还是你的剑奉?别忘了,鹣鲽已经毁了,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她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冷漠。
漠离的目光在她倔强冰冷的眸子里停滞住,如此绝情的她,当真有些陌生。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言罢这一句,漠离才发觉,他们之间唯一的维系,竟然只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
她冷笑一声,“你要掐死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惦念过我们之间的主仆情分,”说完这一句她又一字一顿的补充道,“侯。爷。大。人。”
看到他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也纠结出无奈,孟祁又是一声冷笑,笑自己事到如今都还会对这个人抱有幻想,以为他会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动容。
一定是幻觉吧。
“你,要离开这里?”
“不然你以为,我该继续留在你身边,乖乖任你耍弄?那恐怕要对不住您了,我还不至于那么下JIAN。”她扬眉,语气冷到她自己都心寒。
漠离轻轻的笑了起来,那笑容竟然是如水般的温暖柔软。
总是在她最生气最生气的时候,他笑。看着那绝美的脸上挂着的笑意,孟祁越发气得厉害,下颌都已经在发抖。
“让开。”她不再和他多费唇舌,再一次沉声道。
“你,去何处?”他又重复这一问,语气依旧清淡。
“告诉你姓仓叫桀的,我去哪里都跟你没有关系,从此,我和你就是不相干的陌路人。”
不再等他让开,她一个踮脚飞身从他头顶越过,脚尖在他身后的树枝上一掂,便接着不作停留往蓼萧侯宅外飞去。
不相干的陌路人?
漠离看她飞身远去,反复掂量着这个称谓,手心慢慢冰凉起来。
……
回到房里,往书案前一坐,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只得就着那笔随意在面前洁白的宣纸上来来去去勾勾折折。
有些累,此刻心里浮躁不安,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孟祁的去处,又不由自主的要去分析她可能会往哪里去,会见什么人,会不会有危险。
外面却传来了疏影的声音,“主子,疏影有事禀报。”
漠离累得不想见任何人,他也有,想要耍耍小性子,不想做师叔不想做侯爷,谁都不愿搭理的时候。
听里面没有应声,疏影皱眉,又再重申了一次有急事相告。
片刻之后,才听到了一句幽然的,“进来吧。”
一进门,疏影就发现主子的脸色有些异样,常年跟在他身边,外人看不出的情绪,疏影是能瞧出些端倪的。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此刻再拿这样的事来烦主子,他于心不忍。
漠离等了一会,见疏影神色黯然,也不开口,轻笑一声——竟然都担心到了这般地步,连疏影都察觉到,有所顾忌了。
他缓缓从座椅上起身来,望向窗外的那颗山楂树,淡然道,“何事,直说无妨。”
看主子的脸色恢复了常态,疏影才开口,“据暗香说,太医院的消息,皇上近日茶饭不进,卧床不起,似乎病得不轻。又从崔公公口中探得消息,皇上有意封太子为监国,处理朝中大小事物。”
这样大的动静,想必孟府也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人,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速让子衿伏在孟府四周,有任何异样立刻回报。”
“是。”
漠离仍不放心,又吩咐道,“太子那边,亦盯紧些,莫要再出了什么乱子。”
“……只怕太子醒来见不到那个女子,又会大闹不休。”
“……”漠离的眉头锁紧,疏影所言,也绝非危言耸听。
这个节骨眼上,太子若是再闹出点事端被人抓了把柄,皇权旁落到孟非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时局如此动乱,怎么能让孟祁独自一人流落在外。孟非的政敌并非他一个人,她若是落入那些人手中,又岂会有好下场?
“你速进宫,转告太子,若他接下太子监国一职,我必定亲自将孟祁送至太子殿。”
疏影的目光,此刻正落在书桌上摊开的宣纸里,那里惟妙惟肖的画了一个女子,他的眉头也骤然锁紧,“主子,这样,果真好么?”
看他看着那张宣纸,漠离也转头,眼底同样满是震惊——不知不觉,竟然画出了孟祁的模样,她的眉眼轮廓,已经如此深刻了么?即便是无意识的作画,也能入木三分的相像。
“……去吧。”
“主子……当真要送她,去太子殿?”在疏影看来,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结局,既伤了主子,又伤了,暗香。
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无论谁受伤,都不是他所愿。
漠离自然了解疏影对暗香的心思,也知道暗香对太子的心思,微微叹息一声,“疏影,这也仅是权宜之计,孟祁进得太子殿,也非必定封妃,此等大事,非同儿戏。”
疏影这才应了声,又道,“驿站那边的人说,波斯的使者已经返程,大食那边,是不是该……”
“你亲自去一趟,将诸事安排妥当,不得有半点差池。”
“是。”疏影鞠躬,旋即退了出去,径自出了向皇宫方向去了。
漠离将书案上的画卷卷起,握在手心,片刻之后,才将那画卷插入了一旁的画桶,便也出了房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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