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躲不过的,我竟然还是抱有幻想,如此可笑,到底因为自己仅存的天真,用自己的身子验证了这个事实。
“小姐…”愠亦轻声唤着,眼眸里有一丝疼惜。微摆了摆手,我示意她们下去。“小姐…”素胭又是哀哀一唤,却被愠亦劝了回去。
望着菱镜中自己陌生而熟悉的容颜,微微一叹。若是爹娘见到我这般模样怕是要伤心的吧。说心底话,对自己这副身子我并不太在意,本就是第二次性命,我只抱着随波逐流的态度罢了。
坐在案前怔怔出神,一阵龙蜒香忽然铺天盖地的卷向我,还未来得及回神已被紧紧圈住,不紧一阵气闷,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小姐!”素胭惊呼出口,艾慎忙松开手臂,目光在我面上转了转,眸中的疼惜那样明显。微微滞气,我不自然的侧头避开。
猛然被一双手臂打横抱起,我不紧低声轻呼,慌乱间正撞见那双深邃的眸子,心头微颤,那样不加掩饰的温柔妨如我弹琴的手在心湖中撩拨起一片涟漪,逐渐扩散直至隐没,重归平静,似乎从未发生过。
自桌案到榻前,像是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被轻轻放在踏上,艾慎伸手为我盖好锦被,“不要再多想什么,醒来便好了。”定定望着他,稍一点头,我侧过身阖眸睡去,脸颊边似乎有轻柔的触感,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被轻触的地方妨若烧着了似的,由一点轻缓的散开。
再次睁开双眸,龙蜒香的味道依旧环绕在鼻端,微微侧头,艾慎扬着柔和的笑,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连姿势也不曾动过。“可睡足了?”“嗯,我睡了多久?”懒懒的眯着眼,不愿动弹。他笑意扩大,“你睡了四个时辰,现下是戌时。”我闻不由微微红了脸。艾慎收起笑,神色带了抹关切,“饿不饿?我让人做了莲子百合红枣羹,可要吃些?”看着他关切的神情,忽忆起那日太液池边他与佟妃那样的恩爱情景。稍稍摇头,提不起一点胃口。他微微拧眉,“不吃怎么行,你身子尚未痊愈好歹吃两口。”心底有丝说不清的不悦,我连头也懒得动了,直接侧过了身子。“只吃一勺好不好?”他无奈,只得软劝道,像是在哄任性的孩童。我依旧不理不睬,兀自用锦被蒙住了头。
良久不见有何动静,我轻轻拉下锦被偷眼去瞧,正碰见艾慎满是笑意的眸子,顿时大为窘迫,倏的重又把头埋进锦被里。“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可是与我赌气?”他低沉的笑声透过锦被传入耳中,我不由脸颊发烫,自己这般模样倒真真与孩童无异了。只是稍一想起他这几月不踏足我宫中一步,心中便有些气闷。瓮声道,“用不着你在这儿,陪你的佟妃去吧。”“你…吃醋了?”他的声音猛然提高,有显而易见的惊喜。我“呼”的掀开锦被,“谁拈酸吃醋也轮不到我,莫在一旁乱想。”他闻定定看着我,笑意渐深。心下着了慌,我狠狠盯着他,声音冷然,“我不是你那些嫔妃。想来便来,不高兴了就扔在一旁,如今可是又有了兴致?”他的笑意便在我这番话中一点一点散去,双眸依旧轻轻瞧着我,微微黯淡,“我只是…”话音停顿,他抿紧了唇,终是不再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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愠亦见我正在梳洗便急急走了进来,“小姐,林妃…赐死了。”我一怔,略略摆手。我知晓林妃为何被赐死,一品红一事便是她的主意。这般想至我于死地,林妃也算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只是,昔日宠爱如斯的妃子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赐死…到底有些心寒。我自问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倘若他日宫中有了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子…
“小姐,皇上来了。”素胭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艾慎如今日日前来,不知是否是因为当日我的那番话。任由他坐在一旁,我甚少开口,只做我的闲人,素胭一度忧心不已,曾道,“皇上如今虽把小姐放在心里头,可您好歹也多跟皇上说说话儿啊。”我闻言也不过一笑置之。我与艾慎,本就不是这朝代的,何时需要以取悦来获得荣宠。何况眼下…对他不是没有嫌隙的,无论是林妃的死还是佟妃的宠,心底于他总是有丝隔阂。即便心中知晓这一切与他并没有太大关联,他的做法亦只是为了我而已。
“在想什么?这样入神。”见我怔坐着,他伸出手在我眼前轻挥了两下。转眸一笑,我道,“今日不上早朝了?”他懒懒倚在榻边,微抬了眼,“日日上朝我累大臣们也累,今儿就歇了吧。”听他这样说我不由抿嘴一笑。
方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却听他道,“你歇着吧,我到别处转转。”我微愣,随即点头。素胭见他离去,不禁面露担忧,“小姐,皇上是不是生您的气了?这才坐多一会儿,奴婢就说,小姐待皇上忒冷淡了点。”我轻轻摇头,“不会是因为这个,许是前朝有要紧的折子吧。”口中安抚着素胭,却没有发觉自己正微颦着蛾眉。
素胭又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小卓子满面笑容的一溜跑来,“小姐!您府中来人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倏的站起身子,“快快有请!”说着匆匆绾了发向正堂走去。
“娘…”看着面前微显老态的妇人,我只唤了一声便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泠儿啊…怎么瘦的如此厉害?”娘伸手抚上我的脸,泪光微闪。素胭在一旁泡好了茶,欣喜道,“小姐,快与夫人坐下讲话吧。”我忙拭了泪,笑道,“瞧我,可不是乐糊涂了。”说着扶了娘亲一同坐下。
“那日听闻你病重,我与你爹爹急的不得了,偏生又没法子来看你,着实心焦。”我望着娘亲眼尾的细纹与微微泛白的鬓角,只觉鼻尖一酸,“已然痊愈了,娘亲与爹爹莫要太过忧心,保重自身才是。”娘闻佯怒,“哪里痊愈了?脸色如此差,叫我与你爹爹如何放心。”我不愿讲中毒之事,忙随口扯了个原由搪塞过去。
又聊了些府中之事,娘的神色忽见迟疑,“听闻皇上…数月不曾踏足你宫中?”我微微一笑,“莫听他们乱讲,那几日皇上虽不常来,赏赐却也日日叫人送来此处,并不曾冷落我。”娘听后稍一点头,眉目间虽不见宽慰,但到底怕我伤心不再多问了。娘的心底还是期望我得宠的,毕竟,若得了宠又失宠,这性命在这些怨气尤存的女子中,怕是难以保全了。一如当日林妃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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