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无真情?雪颜,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皓清突然抬头问我,清澈的眼底闪过悲伤和哀痛。
我一怔,脑海中浮现他曾经给我讲过的他的身世,很久以来便存在的那个怀疑进一步加深了,我呵呵一笑,似乎不在意的道:“当然了,那个盲老头就是这样讲的,应该错不了吧。怎么了,你觉得不对吗?对了,青……皓清你是宇文王爷的儿子,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对这种事应该不陌生吧,要不给我讲讲。”
他一呆,明亮的双眼带着询问的看向我,突然轻轻一笑:“臭丫头,什么我对这种事不陌生,都什么时候了,还乱扯,下一步你要怎么办?官差就要走了,你是不是该‘滚’去见你的月妈妈。”
我竖耳一听,外面果然传来嘈杂声,惊魂未定的姑娘和客人正准备离开,我无奈的站起身:“哎!麻烦死了,又要应付月妈妈那个精明的老人精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拼了!”说着我向外走去。
“正好,我也要去看看三皇子了,他可能也要回去了。雪颜,一切小心!”他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
“放心,我会小心的,谁想要我雪颜的命,首先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自信满满的一笑,挥手和皓清告别。
站在二楼向下望去,正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一群人向各个出口挤去,本来我想下去找到月妈妈,可是看到如此拥挤无秩序的人群,又改变了主意,不想在拥挤的人群中与人可乘之机,于是便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情况。
突然,拥挤的人群中一个人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从外表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他吸引我的地方不仅在于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行走丝毫不费力,更主要的是他没有向着距离他最近的出口走去,而是有意无意间,他走过宇文浩轩身边,嘴唇翕动,宇文浩轩脸上还带着吊儿郎当不在意的笑容,可是在那人走过身边时,他的笑容却出现了一刹那的僵硬,就在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却突然碰到宇文浩轩似乎是不经意间转动的眼光。我心中一怔,脸上却是不在意的轻轻一笑,接着便转过了眼光。
就在此时,那人渐渐的走出人群,隐隐约约中,我感觉此人的出现应该和今晚上三皇子遇刺之事有关,我心中矛盾的要命,不知是不是该跟上去看个究竟。就在眼光毫无目的的乱转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在拥挤的人群中,那道瘦弱的身影似乎是经受不住众人的拥挤,本来应该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却无奈之下被挤出门外。
我心中一动,眼光四下一转,感到没有人注意到我这边,立即拔脚从另一个方向向楼下走去,几个转弯后,我走上了那人和那道熟悉的身影先后走上的那条道路。
闻香院的道路,无论是正常开辟出来的,还是人为走出来的,没有一条我不熟悉,因此,看着那两道人影先后消失的方向,我很快便走上了这条平时鲜有人走的小路。
这是闻香院后面花园中比较偏远的一条小径,靠近院墙的一侧是假山,另一侧则是一个小湖,里面种满荷花,夏天来往人挺多,现在几乎人烟绝迹。湖那边是闻香院中的一幢二层小楼,好像是叫做什么荷香阁,平时少有人住,夜晚却经常亮着灯光,神秘中透着几分诡异。
小路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岔路口,左边小路通向花园中一道角门,通向外面的巷子,也算是闻香院的一道后门,只是少有人知道。
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我左拐右拐,几个转弯后,醉月楼明亮的灯光和喧嚣的人声便渐渐离我远去,我仗着熟悉环境,后发先至的提前跑到路边假山内一个隐蔽的山洞中躲了起来。
山洞在小径的尽头,洞口被一棵大槐树挡住,不易被人发现。除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山洞,小径尽头没有什么遮挡物,视野开阔,不易被人发现,但是在这个地方却可以将外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因此,我猜测,如果这些人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一定会选在这个地方,于是我便提前躲进了山洞内。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阴云密布,除了阵阵寒风呼啸着吹过,周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激烈的暴风雨。
不时有阵阵寒风从洞口吹入,我忍着瑟瑟寒意,翘首以待。
“呼!”我刚刚在山洞中藏好,衣袂飘动声便在洞外的小径上一闪而过,没想到他竟然会来的这么快,我正暗自庆幸自己藏得及时,衣袂飘动声突然听不到了,就像凭空突然消失一般,我正在纳闷之时,小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轻巧而沉稳,并没有刻意隐瞒,似乎是为赴约而来一般。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脚步声响起,刚才消失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出现在小径对面。冷冷的声音中带着疑惑和不满的问道。
来人的脚步声并没有停下来,依然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前走,风中传来她不屑的一声冷哼,并没有答话。
“站住!你究竟是谁……你?贱人,好大的胆子!”男子一声惊呼,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兵器交击声,我大吃一惊,本来以为两人是一伙,没想到来人一上来便动手,这一招不仅我没有意料到,恐怕那名男子也始料未及,只听“叮叮叮”几声兵器交击声后,男子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着退后,显然吃了亏。
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我心中焦急,悄悄的扒开山洞中的一块不牢固的石块,靠上一只眼睛,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小径尽头的空旷地上,一蓝一青两道人影已经分开来,身穿青衣的男子正是刚刚从醉月楼走出的那名可疑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但是左手紧紧的按着拿刀的右臂,显然吃了亏。
“竟然是她!”看到他对面的蓝衣女子,我大吃一惊,难掩心中的疑惑和震撼,只见她中等身材,体态苗条挺拔,一身深蓝色长袍,衣领裙角处绣着金色暗纹,奇怪的纹路诡异中带着一种深沉的张扬,一个纹理相似的鱼形面具罩在脸上,遮挡住了她全部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竟然是两年前多次想要杀我的那名蓝衣女子,只是没想到消失了这么久后,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遥指着几步开外的男子,全身上下似乎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深蓝色一般,凌厉的杀气紧紧的锁着他,青衣男子在她杀气的控制下,竟然丝毫不敢生出逃跑之心。
“哼!”女子一声冷笑,身上杀气消减不少,只听她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冷冷道:“无名小卒,你还没有资格和本姑娘说话,你们的头领应该就在这附近吧,让他出来和本姑娘说话,否则的话,我见一个你们的人就杀一个,看你们能够躲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姑娘好大的口气!”一阵如夜枭般尖利难听的笑声过后,场中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高挑细弱的身材如同一根瘦竹竿,他说话的声音干哑生硬,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天生的绝情冷漠。
这人我也并不陌生,竟然是今天下午在废院中见过的那个化掉两具尸体的瘦竹竿,真没想到老相识新相识竟然这么巧的凑在了一起,看来有好戏看了。我不顾山洞中侵体而入的寒冷,聚精会神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瘦竹竿迎风而立,又肥又大青色长衫就像披挂在晾衣杆上一般,他冷冷瞥了一眼正怒目而视的蓝衣女子,转头对受伤的青衣男子厉声喝道:“没用的东西!口信送到了吗?”
青衣男子显然对他颇为忌惮,闻言立即恭敬的道:“启禀大人,已经送到了!”
“还不快滚,难道还真要蓝姑娘动怒杀了你!”瘦竹竿一声冷喝,青衣男子立即捂着伤口一溜烟的跃上墙头,消失在墙外。
蓝衣女子并没有阻拦,只是收起了手中的剑,看着瘦竹竿,冷冷的道:“今晚上动手的是暗血盟的人?”
瘦竹竿声音冷漠的道:“不错,今晚上是我们和暗血盟第一次的合作,几名刺客都是暗血盟的高手!”
“噌!”女子的利剑再次出鞘,直指向瘦竹竿的脖子:“暗血盟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任何和暗血盟有牵连之人都是我的敌人,告诉你们的主子,从现在起,我与你们之间的合作宣告结束,大家以后就准备兵戎相见吧!”
瘦竹竿丝毫不为眼前寒光闪闪的利剑所动,冷笑一声道:“姑娘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姑娘你的灭族亡家之仇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暗血盟不也在那之后差点被灭,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刺客组织。在下的主子和暗血盟合作也像与姑娘的合作一样,只是各取所需,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姑娘要是报仇,完全可以不用顾虑我们的合作关系。”
瘦竹竿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推个干净,言下之意甚至还推波助澜的希望蓝衣女子和暗血盟杀个你死我活,用心险恶,他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在下还是奉劝姑娘一句,现在大敌当前,凡事都请姑娘三思,何不将这些陈年旧恨先压一压,待我们先将大敌除去,然后在下的主子可以做个和事老,大家聚在一起谈一谈,看看姑娘和暗血盟的积怨可否和平解决,到时候是战是和,还不全凭姑娘的一句话,何必为了这点旧事而影响了我们当前的大计,这样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蓝姑娘你是明理之人,自然能够分清轻重缓急,你说是吗?”
“哼,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本姑娘自有分寸,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暗血盟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不管你们之间有怎样的合作,以后我见一个暗血盟的人便杀一个,绝不留情,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以后不要让暗血盟的人出现在本姑娘面前。”
瘦竹竿变色道:“蓝姑娘,你这是根本不顾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给我们的敌人可乘之机……”
蓝衣女子冷冷的打断他:“那是你们的敌人,不是本姑娘的敌人,本姑娘要对付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丑丫头一个人,要不是因为有那个男人暗中保护,本姑娘何必和你们合作!本姑娘要杀丑丫头,是为了夺回家传宝物,而和暗血盟,则是毁家灭族之仇,你说,哪个仇恨更重?”
蓝衣女子冷冷说完,不待瘦竹竿有任何反应,便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回飘去,冷冷的留下一句话:“本姑娘话尽于此,今晚之事就此作罢,你们好自为之!”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瘦竹竿静默良久,突然冰冷的抛出一句话:“哼!自以为是的贱人,等到她在闻香院立稳脚跟,你便毫无利用价值,我必将第一个拿你开刀!”残酷冷漠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冷冷的血腥味。
“那么第二个,是不是就要拿本王爷开刀了!”一个带着寒意和愤怒的声音冷冷的响起,瘦竹竿一个激灵,不由得转头,脸上一时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