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一事要托付于你,如能带诺丽尔突围,速到北地瑙湖寻找代斯。”蒙托边说边撕下衣角一块羊皮,伸手拉开马刀,在食指上轻划一刀,飞快写下“吾儿代斯为多坤王族王储,蒙托·多坤立于寒阳月”,交给陆穹岩。
“只是可惜了穆戈,德利格尔之后我本最属意他,代斯虽有勇智,待人宽厚,却过于谨小慎微。只不过穆戈年岁尚幼,未必能压服住他十几个哥哥。”蒙托轻叹一句。
在继承权上陆穹岩虽有心帮穆戈说上几句话,但蒙托心意已决,只好作罢。心里不禁抽搐泛起一阵心酸,蒙托话语中豪气仍在,但隐约更多了一份风萧萧兮易水寒,此去无回的悲烈。血书之举更是有写遗书交代后事的意味在里。
蒙托征战沙场接近三十年,从无继承权的庶子,到普通部族首领,到东草原最强盛的部族族长之一,再到整个拜库联盟的王族卿汗,大小数百场战役几无败绩。最惨烈的一战是以一族之力对抗草原统治者,几乎弹尽粮绝;最荣耀的一战是力攘狂澜,救拜库于危难之中,击溃了陆穹岩亲生父亲陆峰一手打造的三十万新阳铁镖军。
只是无论那一战都不如今日与亲子间的战争这般无奈索然。并且现在最值得托付的人竟然是偶然收留的义子。
两人间的话语虽低,但动作却瞒不过不远处的诺丽尔和亲随侍卫,不少人双目通红,更有甚者已是目中含泪。等蒙托和陆穹岩从山石上下来,诺丽尔跑上前来,扑到父亲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哭泣。她出生时,多坤族已经是最强盛的部族,金枝玉叶的生活却没有一般贵族千金那样娇生惯养,即便是当年陆穹岩与穆戈赛马时,遇上险境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哭了好几回。
陆穹岩沉默不语,内心深处却如骤雨狂风。猛一咬牙,把血书小心叠好,郑重的送到蒙托面前。
蒙托讶然不豫道,“这是为何?”
“兹事虽小,事关重大,还请父王与诺丽尔亲自交给代斯二哥。”陆穹岩平静道。
“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如此胡闹。”事情紧急,蒙托已忍不住怒意。
“不是胡闹,父王之选孩儿认为不是上策。”
“哦?”
“德利格尔依仗最大莫过于冥兽,若父王率军冲锋,可能坚持多久?“
不用说蒙托,即便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真的见过冥兽战力的人,但即使没有冥兽,不到千人的军队面对这么多凶兽,也支持不了片刻。
陆穹岩不慌不忙接着说道,“观其它凶兽战力,即可知冥兽淫威,恐怕非人力所能抵挡。如没有争取到足够时间,孩儿无任何把握突破重围。”
蒙托已有所悟,“那你之意?”
“正是,只有孩儿召唤魄兽,与德利格尔拼死一战,支开冥兽,父王方有机会率军突围,向北与代斯等王子军队汇合。”
诺丽尔啊的惊呼一声,陆穹岩却忍住没有看她。
“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拖住冥兽?”蒙托已有几分意动。
“起码有七成罢。”陆穹岩嘴上回答的干脆,实际上灵魄状态的螭麟根本就没有真正与任何凶***过手,对上一只狮獒可以完胜,但如果是数千只各色凶兽加上冥兽,要有把握就是自欺欺人了。
“决计不可,你即有把握能拖住冥兽,为何没把握突围。且不说如你之策突围成功与否,岂不是最后自绝生机。”蒙托发现陆穹岩话中矛盾,断然否定了他的意见。
“我也不答应,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对上那么多凶兽。”诺丽尔之前没听到陆穹岩与蒙托的商议,现在才明白两人对话的意思。
陆穹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父王,你之前不也提到,德利格尔的目标不仅是我,父王只怕在他心中更加重要,只有孩儿拖延住,让其即担心父王率众突围,又不甘心放过孩儿,左右为难,顾此失彼,才是上上之策。”
“等父王突围而出,德利格尔久拖不下,必然分心,孩儿这里压力减少,加上黑檀速度,逃出生天的机率自是更大些。”
此时已经士兵匆忙禀报,原本暂退到高地下的冥兽及其他凶兽已开始向山顶移动。蒙托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见陆穹岩说的这么有把握,决然道。
“既然如此,就依你计策。”
计划已定,陆穹岩不觉鼻中有些酸涩,向蒙托和诺丽尔稍微点头,拉过黑檀,正要踏上马镫。
即便是陆穹岩说的如此轻松,但独自面对德利格尔所带的凶兽,凶险可知。诺丽尔快步走到陆穹岩身边,不舍的拉住他手臂。
陆穹岩反握住诺丽尔的纤手,用力的握了一下,松开时诺丽尔却握得更紧。
“我有一件事在此宣布,今日起沃格雷齐不再是我蒙托义子,而是我蒙托的女婿,拜库的驸马!”蒙托面带微笑,慈爱看着陆穹岩与诺丽尔,然后朝人群大声宣布道。
人群顿时诧异,先是平静,随即报起一阵欢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依然双手紧握的两人。陆穹岩没想到蒙托竟然提前宣布,毕竟他与诺丽尔之前还是义兄妹关系,即是拜库民风开放,两人毫无血缘关系,突然听到还是免不了尴尬,恨不得有个地缝能够钻进去。
诺丽尔开始是愕然呆立,耳根已染红欲滴,立刻甩开陆穹岩的手,飞也似的躲到了蒙托身后。
陆穹岩急忙跳上黑檀,一勒缰绳,黑檀前蹄腾空,嘶叫一声,向高地边上疾驰。明白蒙托选这个时候宣布,就是要告诉他定要活下来相见。
到了高地边缘,已能看见冥兽庞大的身躯后漫坡黑压压一片,陆穹岩豪情顿生,高喊道。
“德利格尔,你不是要我项上人头吗,现在送给你,可有胆来取。”双腿用劲,驾驭黑檀高高跃起,向高地南侧斜插冲刺而下。
(祝各位书友长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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