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行出几里,于一小山旁又跳出一伙人来,为首者自称赤雕大王,手下有两百五十多人。范茂也不多作话语,走将出去,一斧将这赤雕劈成了没头雕。王浩又是令人一阵冲杀。收得二百余人,共合计五百多强匪,二千多百姓,浩浩荡荡往东平县而去。
沿路强盗见他们人多,不敢出战。王浩有心为一方百姓将此官道打通。遂下令主动进攻。一路杀来,打了五六仗。杀死山大王六人,小头目十来人,又将散兵聚在一起。共得一千多人。
兵众渐多,对此王浩不喜反忧,生怕这伙人造起反来,控制不住。
因一路耽搁,太阳落山时,王浩一行还未到东平县城。只好在野地里扎下了营房。
幸好在夺下前面几个山寨时,早将山寨中的家当收了来,千多人这才没有露宿野地。
身后的数千百姓也停下来,聚成了几堆,架起了火。王浩见灾民中大多没有吃食,又让人将缴来的粮食送了部份给他们。众百姓得此恩惠,无不对他遥遥伏地相拜。
只因小小饮食,就令众百姓,行此大礼。王浩不由得心中感叹:“民需之轻,只为一饭。可怜小小要求,朝廷尚不能给。当真是可悲可叹。”
一时感怀,王浩又想起自己老父的事,只觉得杨赞平日所说:要换了个天,也许并非坏事。
范茂送粮食归来,见王浩在摇头叹气,遂问道:“先生为何一脸丧气?今日我等横扫数匪,正当高兴才是。”
王浩不便说出心中无用的感概。只将他唤到身边岔开话题小声道:“今日一时心软,我等收下了这千数强匪。现在想来,真是不妥。我心想:如今他们聚成一伙,要是造起反来,只怕不好对付。故此,有些忧虑。”
话方出口,范茂便哈哈一笑道:“先生是读书人,不知道我们这些粗人的心思。先生,请看。”范茂一指眼前正在忙着安营的千多人,道:“强匪也是人。若不是没了活路,谁愿意做那些个不耻的勾当?如今有先生收留,如不出意外。依了我们的规矩,这伙人只会当先生是他们的新头领,断不会轻易造反的。”
王浩一眼看去,果然见这伙人相处融洽,相互间谈笑不忌,丝毫没有私底下勾结造反的迹象。
只是王浩也明白单单是这样,也是不够的。此时只要有一人从中挑拨一下,这伙人随时可能反起。虽然有无双在,王浩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明日就到了东平县,王浩也不想多惹出事端来。于是就叫过范茂让他聚众人到一起,说是有话要讲。
范茂依言离去,不多会,一千多人就聚到了王浩跟前。
轻轻咳嗽了二声,王浩跳上一方石头。扫了一眼下面的千多个汉子。这才肃然道:“为给一方百姓一条通路,王某今日令人挑了你们的寨子。若你们有怨也是应该。只是大丈夫在世,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王浩自知诸位落草也是逼于无奈。若有生机,也是无人愿做劫道之人。所以,王浩愿赠予诸位每人百金。只望明日到了东平县城,诸位能寻个好营生。莫要再做这强盗的勾当。若是不然,我定饶你们不得。”说完,王浩拍了拍手,几名大汉抬着个箱子就走了过来。
啪的一声,箱子被打了开来。入眼一片金光闪闪,竟全是金子!一时惊叹之声不绝于耳。直到手上落了二碇元宝之时,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王浩勉励几句,转身就想离去。在他想来,有了这些钱财,这伙人大多会从良吧。
当然,王浩也知道贪心不足者,应该也会有。不过这事他倒不放在心上。要是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到时再行除去就是了。
正如此想着,人群中一个大汉突然排众而出。王浩不明所以,停下脚步来,想看他要作什么。
那人几步来到王浩身前,竟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接着双手奉上方才所得的金银,高声道:“当家的一掷千金,为人之仗义豪气,某平生未见。某不愿受当家金银,只愿追随当家左右。望当家的收留。”
怎会如此?
王浩大惊,他是不明白这大汉的心思了。只是双手扶着这大汉好生劝说。
正在为难间,又一大汉走出,跪于地上道:“在下也不愿受这金银。当家需知:生在乱世,有这金银何用?若无自保之力,只为他人之鱼肉耳。”
一时之间,有数百人出列,皆跪倒在地,不愿受金银,只愿追随王浩左右。王浩初时好言相劝,这伙大汉不听,反而全数人大声高呼起“当家的”来。本来王浩只想以钱财驱散了这伙强人。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要他当匪首,只怕老父九泉之下会跳出来将他掐死。当下王浩不再言语,大怒的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众大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待到不见了王浩的身影,一个苗条的身影这才自一个营账后钻了出来,嘻嘻笑道:“先生是读书人,又是教书的夫子。你等叫他做强盗头子。岂非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子?”
范茂方才也在高呼之列。他本是个热血之人,一时兴起,拉着手下百多号人,也掺和了进来。眼见王浩大怒而去,想来只有无双能帮上一二。也就客气的行了一礼道:“众兄弟本想让先生当了当家的。如今听姑娘之言。确实不妥。只是如今先生大怒而去,又当如何?”
无双微微一笑蛊惑道:“本姑娘实话告诉你们。若是先生有意相助你等,那是要兵器有兵器,要金银有金银。保管你们小日子过得舒坦。只不过先生视财物如粪土,自然也就不想名也不想利。既不想名利,做这贼头子有何用?”
听她这么一说,众强盗也是心中无奈。这新当家的不是小气之人。为人也是和气。若是跟了他,日子必定比以前过得好。只是人家又不愿当强盗头子。这该如何是好?
其中有一大汉,心眼好,心道:这姑娘既然站出来说话。定当是有心相助。
想好,这大汉出列行了一礼道:“我等诚心想追随当家的。如今不得法,只望姑娘赐教一二。”
众大汉见机,同时行了一礼道:“还望姑娘赐教一二。”
无双面向范茂,只笑不说话。无奈,范茂只好也行了一礼,道:“某也愿追随先生。只望姑娘不计前嫌,与某一条好计。”
无双志得意满,这才缓缓说道:“方才我到百姓中相询,只道明日想要进城,怕是不可能了。那城官已是下了严令,不让一人一卒入城。如此一来,明日你等只需紧跟在先生身后,若他一心独自离去,只需哭求。先生有时心硬,有时心却软得很。十来人求他,可能无用。若是百来人,千来人相求。他的心也就软了。”
众人大喜,他们也正是想到明日可能进不了城,这才死硬着说要追随王浩。如今这法儿倒应该可以行得通。不过,范茂心中想了想,又摇头道:“姑娘这话莫尽全意。先生是读书人。想来打死他也是不愿做强盗头子的。”
无双白他一眼,道:“你这人平日常杀猪杀多了,也变得比猪还笨不成?众兄弟不过想找个依靠,也不一定就是让先生落草。你倒不会换个名头?”说完,转身就向王浩所在的营帐去了。众大汉见这姑娘好生厉害,说得范茂大冏,一想纷纷大笑起来。直到范茂恼羞成怒,才止住笑声,到一边商议去了。
王浩在营中听到外面吵闹,正在奇怪。见无双进来,遂问道:“双儿,你在与他们说什么?为何如此吵闹?”无双盈盈走到他的身后,给他的双肩揉捏起来,笑道:“一伙蛮人,双儿有什么与他们说的。只是见我貌美,瞎起哄。”王浩不疑有它,笑道:“乡野汉子,言词粗放些,也是正常。你倒是不要捉弄他们才好。”
无双一掐他的软肉,气道:“你家婆娘被人调戏,你倒好。还帮别人说好话。”王浩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家婆娘的便宜自然是不能让人占了去的。只是,双儿啊。你何时成了我家的婆娘哩?”
“何时?”
无双低下头,一双大眼全是柔情似水,轻轻靠在他耳边道:“不用何时。双儿一直是你家婆娘。自相识起便是,一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