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灯花,紫鹃叹道:“一年的光景,看二爷的样子,好像过了许多年似地。”不提则罢,一提黛玉不由也跟着黯然下来,低低的道:“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宝玉那受的了那苦,能平安的回来已是万幸了,也不枉宝姐姐她们苦等一场。”
紫鹃道:“是呀,其实二爷能到了今天这步,也多亏了王爷。”黛玉点点头,道:“当初听到……”想起忠顺王妃的话,黛玉没有说下去,只是轻声叹了一声,低低的道:“看来是我错意他了。”
端过一杯茶,紫鹃道:“二爷他们虽然没有以前的锦衣玉食,但勉强以后还能度日,比起大老爷他们……已经是幸运的了。”
想起已经狱决的贾赦他们,黛玉的眼圈不禁红了,轻声道:“可怜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小丫头喊道:“王爷回来了。”
急忙立起身来,黛玉还没迎上去,水溶已醉意熏熏的走了进来,本来白皙的脸色已变的绯红,深邃的清眸也有了迷蒙,上前抓住黛玉的手道:“颦儿。”
黛玉微微一皱眉,上前搀起水溶,对紫鹃道:“你去熬碗醒酒汤来。”吩咐完后,黛玉柔声道:“亦清,今日怎么喝成这样。”
水溶没有做声,低头霸道的看着黛玉,随后道:“你的眼怎么红红的,是谁欺负你了,还是……”黛玉摇摇头道:“哪有的事,刚才我和紫鹃说起老太太,心里一酸,才……”
抬眼看着水溶有些发红的醉眼,黛玉轻声道:“亦清,看你喝成这样,要不你先歇一会儿吧。”
水溶没有应声,犀利的双眸已没有了方才的迷蒙,直直的盯着黛玉,低低的道:“颦儿,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担心宝玉。”
黛玉轻轻垂下眼睑,轻声道:“亦清,你今日是真喝醉了,怎么问起这些话来了,宝玉只是我的表兄,你是我的夫君,我即使担心也应该担心你才是。”
拉着水溶,黛玉道:“好了,先躺一下,我去看看紫鹃的醒酒汤熬得怎么样了。”伸手拉住黛玉,水溶蛮横的道:“别去,在这陪着我。”
静静地看着灯下的黛玉,水溶忽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着黛玉微蹙的淡眉,喃喃的道:“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颦儿,你以前晚上经常睡不着吗。”
黛玉轻轻一笑,道:“亦清,看来你真喝醉了,怎么忽的说起这些来了。”“别撇开,告诉我。”水溶低低的道,拥住黛玉的手臂不由的紧了起来。
黛玉道:“亦清,你今日真是莫名其妙,一回来说的话怎么都……”水溶忽的冷冷一笑,道:“我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真是贴切呀,颦儿,你听到这些感不感动。”
听着水溶阴阳怪气的语调,黛玉不由急了起来,道:“亦清,你今日这是做什么,有话就明说,不必在这冷讽热讥的。”说完,就要立起身来。
水溶一把拉下黛玉,低沉的道:“别躲,你是躲不掉的。”紧紧地拥住黛玉,水溶有些恨恨的道:“宝玉今天来说什么了。”
黛玉这才明白过来,轻轻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宝玉今日是来过了,不过是寒暄了几句,亦清,你堂堂北静王爷还真小气,宝玉就是我的一个亲人而已,你还这样。”
没有看水溶,黛玉接着道:“亦清,我明天想出城去看看老太太,宝玉说老太太她……”
松下心神的黛玉只顾自管自得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水溶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听着黛玉说完了,水溶没有丝毫犹豫,决然的道:“不行。”黛玉不由抬头看着水溶,清澈似水的眸子里透着难以理解的神色,低声道:“亦清……”
水溶清冷的脸上已没有了往常的柔情,有些阴阳怪调的道:“你说我小气,难道别人就大度,你不是只去看老太太吧,分别了将近一年,也该叙叙旧了,人家的曲子唱的多凄凉。”
黛玉生气地道:“亦清,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回来就这个样子,阴阳怪调的,宝玉说老太太不太好,所以我才想过去看看,难道这还有错。”
水溶看着黛玉汪汪盈水的眸子,忽的想起宝玉那一脸的凄凉,骄傲的心里忽的一震,接着听到自己冷酷的声音道:“你不用说了,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说我自私也行,说我小气也行,但是这件事我说不行,你就死心吧。”
自成亲后,黛玉从没见过这样霸道无情的水溶,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些委屈,眼圈不知不觉的红了,那一份委屈和难过使得她本来楚楚的神情更加的惹人怜惜。
看着黛玉摇摇欲坠的珠泪,楚楚怜人的神情,水溶眼前不由自主的闪过宝玉敲着杯子忘我的吟唱,耳旁仿佛还响着那一曲缠绵凄凉的红豆曲: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忽觉得心里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怒气,水溶本来就醉意阑珊的头脑顿觉得热血上涌,有一股冲动焦灼的烧着水溶有些发热的心,一把抱起怀中的黛玉,水溶不由分说的狠狠压在身下,蛮横的撕扯着黛玉的衣衫,咬牙切齿的道:“告诉你,你们就死心吧,你只能是我的,不管是人还是心。”
黛玉反应过来,用力去推水溶压上来的身子,尖声道:“你放开我。”没有理会黛玉的反抗,水溶依然肆无忌惮的扯着黛玉凌乱的衣衫,胀红的眼里有一种疯狂如此的强烈。
忽听啪的一声,刚端着醒酒汤进房的紫鹃手里的碗一下掉到了地上,水溶头也没回,只是恶狠狠地喊道:“都给本王滚出去。”
听着紫鹃慌乱的关门声,黛玉眼见自己微弱的力量无力阻止已近疯狂的水溶,气愤之下一口咬在了水溶裸露的肩头上,只觉得水溶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后紧紧的抱住了黛玉,耳边水溶有些凄凉的自嘲道:“颦儿,古人有嗜臂为盟,此生不渝的传说,想不到今日你也来了这一手,看来我们也能生死不弃,今生不渝。”
感觉着自己的嘴里渐渐有了酸酸的味道,是那样的苦涩,黛玉闭上眼,放开撕扯的双手,两滴清泪潸然而下。
丝毫没有顾及身下黛玉的挣扎,水溶像个赌气的孩子,本来英俊的脸由于酒意已变的有些扭曲,把头埋进黛玉的长长秀发里,水溶一次次疯狂的要着黛玉,嘴里狠狠的念叨着:“你只能是我的,不管是人还是心。”
红绫帐里,没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只有一份悲愤和无奈吞噬着彼此的心,烛光也有些黯淡,仿佛感染了帐中人的凄凉。
汗水浸湿了彼此的脸庞和身躯,直到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耗尽,水溶才肯罢休,低低的唤了声:“颦儿。”
黛玉有些漠然的看了水溶一眼,没有应声,缓缓的闭上眼,两滴清泪沿着眼角滑了下来。
用手轻轻的拭去黛玉眼角的清泪,水溶将脸紧紧的贴上黛玉有些湿润的脸庞,自言自语的道:“颦儿,我要定你了。”
半夜,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水溶缓缓睁开眼,见烛台上的灯还微微的亮着,摇了摇依然有些酸胀的头,水溶习惯性的伸臂向里一拥,却发觉里面空空的,头脑一震,水溶猛的醒悟过来,不由慌忙起身道:“颦儿。”
刚坐起来,借着红绫帐里微弱的光,水溶就看到了对面正蜷缩在床角边的黛玉,她趴在叠起的锦被上,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只留下一个苍白的下颌,身上披着薄薄的单衣,纤瘦的身子蜷缩在松软的锦被中,似乎不盈一握。
顿觉得心里莫名的疼了起来,竟是如此的牵心彻骨,闭上眼,水溶暗暗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昏胀的头,水溶悄悄的挪了过去,轻轻的把黛玉拥在怀里,低低的唤道:“颦儿。”
觉察到怀里身子的颤抖和不安,水溶道:“别怕,是我。”谁知黛玉猛的用力挣脱了出来,喊道:“放开我。”
水溶伸臂揽住黛玉道:“颦儿,小心着凉。”冷冷的看了水溶一眼,黛玉忽的抬起手来,用尽力气甩了过去,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一瞬间,两人都怔住了,四目相对中,彼此的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时光仿佛在一时间停了下来,随后水溶反应过来,狠狠地望着黛玉,英俊的脸上带着有些要扭曲的怒气,黛玉没有回避,清澈的双眸冷冷的看着怒容满面的水溶,尖尖的下颌微微抬了起来,一副凛然的神色。
过了好久,只见水溶抬起的手臂缓缓地放了下来,叹了口气,忽的起身下了床,披衣决然的离去,白皙的面颊上几道红痕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