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我躺在云之炎的怀里,不断地给他讲我小时候的事情,他环着我,面带微笑,安静地倾听,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轻柔地划过我的脸颊,温柔地几乎让我有些不认识,他哪里还是的当初我刚我见到的那个傲然邪气、却有冷血地不可芳物的王爷啊,此刻,他是全世界最温柔最深情的男子,我爱的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起身要走,我跟着起来,头一次如同一个天下最称职的妻子那般替他更衣,然后抚平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
“等我回来。”他揽着我,温热的吻印在我的额头上。
我半仰起头,冲他微笑,“好,我等你。”
然后他走了,踏着晨霁里缓缓伸起的初阳,我没有去送他,我从来都是一个怕送别场景的人,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就立马换台,不是我不担心,而是,我想相信他一把,他云之炎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商人,也不是个吃素长大的好人,所以,我宁愿相信的是,祸害遗留前年,像他这种没心没肺的大奸商,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
少了男主人的王府仿佛一下缺少了生气,连平日里说话都要直起身板的那些个八卦的小丫鬟们,说话都小心翼翼地,也不三两成群地聚一堆了。
我照样天天看书记录东西,日子显得更无聊了,院子里荷池里的荷花又颓败上了几分,墨绿的荷叶也渐渐地干枯了起来。
前线最新的战况,每天傍晚都会被准时地送到云之炎的书房,所以,每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去一趟书房,成了我必做之事,府里的闲杂之事,郑熙都管的很好,我也从不过问,我们很少交谈,如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定夺的,那他也会通过青璃转告我。
每天其实都是煎熬的,我最怕哪一天送来的战况里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所幸,还没有,双方大军已经交战两次,可都是平手,这样的局面对本就是双方实力不同的云启大军来说,很不容易。
这样过了一月有余,前线渐或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最新的一次是风迟大军攻破了水城,云之炎的大军不得不退到了水城隔壁的琅城。
本来炎子号下在琅城的粮庄已经准备好了军粮,可不知怎么了,一夜之间,琅城最大的那个粮仓莫名其妙就起了火,所有的粮食都毁于一炬,没有了粮食,云之炎不得不从最近的翡翠城调粮。
即便是这紧急的时刻,云京的皇宫里,皇帝依然每天乐呵呵地摆宴给宠妃庆生,到皇家猎场打猎,云京一派歌舞升平之像,仿佛打战的不是他云启,仿佛在外面拼命的不是他云家皇族,几次宴会,我都被召唤进宫参宴,到后来,我真的愤怒了,于是每有来喊进宫赴宴的,我都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去。
可愤怒的背后,却又让我觉得云之炎仿佛踏进了一个巨大的陷井中,云启当年皇帝并不是个昏君,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相信连我的六王爷每天都有战况准时送达,他一国之主不可能不知道这外面的情况,如今,风迟和南卑大军已进驻水城,等于说云启已失了一城,可为什么他如此镇定?任凭文武百管在朝堂之上如何劝说奏报进言,他都只用一句,朕相信六王弟和三王弟,定能凯旋归来。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他哪里来的肯定?一个国家,尊严和国土是最不可侵犯的,而今国土已失一城,他一国之主,怎么不急?除非......除非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简直不敢面对我脑子里的这个想法,我猛地站地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有了这个想法后,我是怎么也坐不住了,看看天色,已是下午过半,忙喊过青家两姐妹,让她们给我换衣服梳头,我要立即进宫见太后,云之炎是太后亲子,她如果知道什么,断不会不告诉我的。
她虽说是半隐居状态,可她在宫里生活了那么久,她想知道的,渠道自然是比我的要多的多。
出了大门,坐上郑熙给我准备好的马车,一路进了皇宫,直奔太后住的朝阳宫,殿里迎出来的仍旧是一身淡蓝的宫装的金喜,见了我忙福了福。
“王妃来的可不巧,太后请了高僧正在做法事呢,可要累王妃等上一等了。”
“不忙,本妃便等等母后了,许久不见母后,也甚是想念,左右府里也没什么事,等等也无妨。”我笑笑,朝青玉看了一眼,她忙机灵地将手上的一个小锦盒递到金喜手里。
“王妃真是太客气了。”如上次一样,她笑容满面地将东西收下,一边还不忘朝我福身道谢。
“金喜姑姑就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我微笑着摆摆手。
金喜将我带进殿去,屋子里坐着三个高僧,身着红色袈裟,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唱着经文,太后和上次一样手中的紫玉佛珠也拨地飞快,她闭着眼睛,跟着高僧门一同念经,我安静地在角落的椅子里坐下来,等着他们将佛经念罢。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我心里有着急的事儿的时候,时间感觉过得特别慢,可我必须等,好不容易等他们将法事全都做完,太后许了愿,又命金喜将他们送出去,我这才立起身子迎上去。
“臣妾给母后请安了。”我盈盈福下。
“哦,是晴儿啊,倒是有一阵子没进宫了,来,坐母后身边来,让母后好好瞧瞧。”我依言走过去在太后身边坐下,太后拉了我的手,点点头,突然神色一哀。
“哀家知道你今天来所谓何事情,晴儿,如今,哀家是一点办法都没啊。”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溢上满满的泪花来。
“母后,晴儿不想母后帮什么忙,我只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何意?水城已失守,朝廷难道真不派援军吗?王爷带的那十万人马如今也只剩下了六万,那六万也根本是乌合之众,根本只能当炮灰的,风迟联合南卑来犯,皇上不派诸葛青云将军,却派了我家王爷,这……”我着急地说着,却还是被太后打断了。
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微微颤抖,她拉着我的手突然手紧,捏的我有些生疼,可我还是直愣愣地望着她,等着她的话,我只想知道原因,只想知道原因。
太后的眼中犀利的光芒骤然而过,接着又浮上了厚重的哀伤之色,她盯着我,抬起手将我来时因为匆忙行走而打乱的发丝轻轻抚顺,最后幽长地叹了口气。
“晴儿,哀家已经啦,管不动这些事情了,很多事情,即便我是太后,也没办法扭转乾坤,因为……权利使人疯狂,圣意难测,皇上此次作为……唉!你要相信炎儿,他比你想象中的强大,他定可以化险为夷。”
我的脸色很难看,心里冰凉冰凉的,我抿紧唇角,安静地站起来,朝太后福了福,“母后,臣妾告退!”
这就是皇家!我不想去分析为什么太后要说这些话,我只知道,她一个当母亲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办法明着去帮一把,这回朝阳宫,我显然是来错了,这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呢。
“晴儿,别怨母后,母后心里也好疼啊,愿佛祖保佑我炎儿平安归来。”说完她朝着西天的方向拜倒!
我握紧拳头,挺直脊梁骨一步一步走出朝阳宫,金喜要帮我们引路,被我拒绝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后喜静,去小宫门的路上并没有挂灯笼,前面转弯又要到皇上的御书房了,书房前的灯笼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只差一脚,我就要步到那灯笼下,可眼前闪过的一道人影,却又让我把脚缩了回来。
青玉急急地跟着后退一步,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站在黑暗中斜对面出现的人往去,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人,分明是称病多日,号称不能见人的白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