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左丞郑文仲年纪比较大,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仆射大人,这件事我们没事先告诉你确实不对。但是你的外甥少了十石俸禄是真有其事,他还来找过我们,我们就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孙仆射家的人吃亏。”
“我不是问这件事!”孙正朋道:“我是问你们设计陷害孙徵的事,谁让你们做的?”
郑文仲咽了咽口水道:“饶桐焦这个人老是在朝廷上跟我们对着干,拂你的脸,搞得我们做事情很是麻烦。我们想着总要教训一下,让他知道个厉害,又不好直接冲着他来,所以就想到了他的好友孙徵。那人做事古板,以前也惹了不少麻烦,还害廖大人坐了一会冤狱,刚好拿来开刀,也做给天下其他官员看看,这朝中还是仆射大人在掌权。”
廖先冠在一边听着说到了自己,憋了半天的他忍不住接口道:“本来设计的好好的,就饶桐焦那水平根本驳不倒我们,只有等着看孙徵被流放战死。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破状元,偏皇上还真听他的话,在那里胡搅蛮缠,结果全变了。对了,老梁,你管御史台,交待一下他们,打板子的时候重一点,狠一点,不死也得带点伤回去给那饶桐焦看看!”
梁潜兵摇头叹气道:“我看今天皇上也有点不对,平时对仆射大人那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不一致的,今儿完全是象合着那祝雪峰在演戏似的,还笑了半天,一点不给仆射大人面子。我看,他要这么器重祝雪峰,干脆让他一个人上朝得了。”
廖先冠冷笑道:“皇上要有这想法,第二天朝局就乱了。祝雪峰是什么人,他能有多少斤两?不就会耍嘴皮子么?”
“都说完了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正朋突然开口。
众人立刻静了下来。
“都说完了我来说。”孙正朋环顾一下四周,才道:“郑文仲,你从大唐建朝开始起做了有十年的官了吧?在座各位多则七年,少则三年,在朝廷混了这么久,饭吃得多,人也见得不少,照理说,应该懂得顾全大局,深谋远虑,没想到却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来!”
众人都没想到孙正朋说着就突然发火,顿时面面相觑。
孙正朋一把拿过今天早朝梁潜兵的折子,“啪”的一声摔在案几上:“都看看你们做了些什么?户部先是搞了一个错的文书,然后郑文仲写了一个条子过去,章也不盖,也不知会人,直接就发过去了。人家不干就抓起来,随随便便就说流三千里,结果在朝上被驳得体无完肤,我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廖先冠不服气的道:“那是皇上偏爱祝雪峰,本来老梁准备得那么周全,一切事情都妥妥当当的,我就不觉得祝雪峰的话有什么在理的。”
“你还说!”孙正朋喝道:“这么离谱的事情,皇上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就算好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刚才你们出来围着祝雪峰是怎么回事?改行当强盗了吗?还是打算再一次在朝廷上丢我的脸啊?!”
一席话训得众人都不敢再出声,除了廖先冠咕哝一句,都垂下头去。
孙正朋发完火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口气道;“好容易前些年这么辛苦,逼病了左仆射,逼退了他们的官员,我们才过上了点安稳的日子,你们不想想怎么搞好自己手上那份活,却整天想着要跟人家斗气,值得吗?现在的饶桐焦和祝雪峰不就是皇上他养的两只猴子,用来哄他欢喜的,两只猴子就算跳上了天,能对各位大人有损害吗?我劝大家都收收心,不要去钻邪门歪道,找点正经事来干,比什么都好。”
郑文仲笑着打圆场道:“我们都知错了,仆射大人你也别生气了。今天虽然给搅了局,不过我看我们其实也没损失什么,皇上表面上看去很纵着祝雪峰,可是最后还不是听了仆射大人的话,把孙徵给免职了吗?祝雪峰其实还是讨了个没脸。”
孙正朋冷笑一声道:“恰恰相反,今天输了的是我们,赢的是祝雪峰和饶桐焦。”
“怎么会?”廖先冠讶然道:“祝雪峰是主张孙徵无罪的,可是皇上并没有听他的啊。”
“哼,傻瓜。”孙正朋不悦的冷哼一声:“我一早就收到消息,说饶桐焦去找了祝雪峰密谋这件事。我一直困惑他们两个为了什么勾搭在一起,今天上朝才知道是你们设了这个局。祝雪峰是要帮饶桐焦打乱你们的部署。”
廖先冠道:“没错啊,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一伙,怎么跟输赢扯上了边呢?”
孙正朋道:“你们想想,饶桐焦是先出来说话的,他句里行间说的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想着全保孙徵,他只想着不要被流放给你们整死就阿弥陀佛了。”
廖先冠一惊:“难道说祝雪峰他……”
“唉。”孙正朋轻轻的叹口气道:“这招进退有据用得妙啊。还有之前他讽刺我们全削俸禄那事,你们别以为那是偶然。其实也是跟饶桐焦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郑文仲道:“仆射大人能否再说清楚一点,我们也好跟着学学。”
孙正朋道:“你们细想,若是平常,无论饶桐焦跳得多高,皇上都必定会全听我们的。祝雪峰估计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抓住我的一个漏洞,用一个可笑的方式说出来,不仅博得圣颜一乐,也让我显得没那么难堪。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直说出来有损我的威严,皇上是必然要维护我的,可是他这么一插科打诨,皇上就觉得无伤大雅,也就纵容他了。”
郑文仲听出了孙正朋的话外之意:“仆射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皇上也对我们有意见了?”
“怎么会没意见?”孙正朋冷笑道:“换作你是皇帝,你会喜欢下面拼命敛财的臣子么?要不是我们把着朝廷的各处命脉,加上皇上还有另外要特别倚重我的地方,否则今天的局面就不会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