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雪峰在唐代没有住处(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住处在哪),所以只好暂时借住在杨沁家,按照杨沁的说法,两人一同温习,偶尔晁盛也会过来一起讨论,大家互相进益,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但祝雪峰却苦不堪言,论语和孟子几乎完全看不懂,尚书和礼仪是一窍不通,李渊崇尚道家,所以道德经等道教论著也要看,而且要很认真地看,祝雪峰被迫一翻开这些线装手抄的字还是竖着读的古书,就要与上下眼皮开始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争。
更可恨的是,杨沁还非要缠着他一起研究读书的心得,可怜祝雪峰是战战兢兢,嗯嗯哼哼,生怕露出一点马脚。
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老是不发表意见的态度让杨沁很是不满,祝雪峰被迫返回现代上网狂补习这些古籍的白话文版,结结巴巴的发表一点意见来平息杨沁的情绪。
久而久之,过了几个月之后,祝雪峰的古文和书法水平突飞猛进,竟然能基本看得懂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言文了,诗词歌赋的水平也在杨沁天天雅兴大发拉着他非要和对的折磨下日渐提高。
回到现代后,抱着玩玩的心态的祝雪峰参加了省际历史文体写作大赛,居然以一篇长歌行震动大学文坛,让专家个个刮目相看,汤明更是哭成泪人,握着祝雪峰的手说以后我那栋房子迟早都是属于你的。
但祝雪峰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肚子里的文墨水平跟杨沁那些真正唐代文人比起来,差得不知道有多远去了,自己的优势只在于很了解初唐时期的朝局变化和边境危机,并且清晰的知道,必须要用哪种办法才能解决和改善,这些经过无数历史学家考证和研究的智慧成果是一百个杨沁加在一起都想不出来的。
为了“大魁天下”,为了“一举成名天下知”,他还需要努力很多很多。
转眼间,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市集上贴出了通告,从明天开始,有意考取秀才进士的读书人就必须要到去投状了。
所谓投状,就是把自己的个人资料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官府,相当于今天的报名。
但是为了这个投状,却费了祝雪峰好大功夫,他本想随便编个地方当作籍贯凑合写上去,但是又怕唐代同乡之风盛行,万一碰上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互相一对口音就麻烦了,再加上唐代的规制,必须回原籍去考。
祝雪峰不愿这么麻烦,于是说服了杨沁把籍贯写在当地“毫州”,隶属河南道,住址也写了他家的。
初唐时期逃难人士很多,官府也懒得一一确认,因此祝雪峰三人都顺利报上了名。
同时解决的还有另外一件麻烦事,在官府的通告上,祝雪峰终于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想要知道的现在的年号:靖元二年。
祝雪峰敢拿自己的人格担保,在历史书里任何一个朝代都从来没有出现过“靖元”这个年号,难道说黄伟佳或者朱梦云把枪的制造使用技术传授给唐代之后,历史就已经开始被改写了?
反正现在不是李世民当政,这里也不是贞观之治,唐朝还只是一个羸弱的刚刚统一的国家。
回到住处,杨沁兴奋的道:“明天就要去参加解试了,我们终于要踏出入朝为官的第一步了。”
晁盛在一边冷冷的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今天我去投状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今年的主考官还没有定下来,圣上可能属意礼部侍郎谭明宽做主考官。”
“不会吧?”杨沁惊讶的道:“谭明宽是孙正朋的人,圣上不会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想包揽人才,就不会任命此人做主考官。”
祝雪峰忙道:“孙正朋怎么了?你们给我说说。”
杨沁道:“孙正朋是尚书省的右仆射,为人心胸狭窄,喜欢安插自己的亲信弟子进入朝中,热衷于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让他的人当了主考官,绝对会大开方便之门,录取亲信,排除异己,到时候我们空有一腹墨水,也无法报效朝局了。”
晁盛道:“你也把圣上想得太好了,他就算知道,也是只知道一点,再说了,他被那么多人围着,有些时候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朝局不是圣上一个人的。”
杨沁的心里顿时冷了半截:“那这样,我们寒窗苦读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
晁盛愤然道:“朝中尽是奸人当道,毫无清流,只为个人私欲着想,从来不考虑天下社稷,我只是要给大家提个醒,那帮享受惯了特权的臣子是绝对不会乐意看到我们这些忧国忧民的秀才上朝当官的,总会千方百计的阻挠和破坏。”
杨沁道:“可是我们如果不中进士,又怎么能够跟朝中那帮人斗呢?当初高祖皇帝设立常科制的时候,就是为了能够尽收天下人才,富强国家,现在高祖皇帝犹在,难道圣上就不再顾及这些了吗?”
见两人越说越激动,祝雪峰在旁边插嘴道:“我看你们也不用那么忧虑,既然是前朝就已经定下的科考,一切都有常规可循,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考场,那谭明宽就算是想做手脚,也不敢太过肆意妄为,只要我们有真材实料,就算不中状元,中个进士也可以曲线救国啊,更何况,主考官不是还没定吗?何苦为了这个消磨了自己的信心,到时候入不了榜就算主考官是大清官也没用。”
“没错,”杨沁道:“刚锋兄说得有道理,我们都本末倒置了,先把解试过了再说吧。”
晁盛叹道:“只有希望圣上看得明白了。”
杨沁道:“还是先说赶考的事情吧,刚锋兄可还有积蓄?”
祝雪峰道:“有,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堆碎银子,那是他用几百块在黑市买的,现代银子远比古代便宜,方便了不少。
晁盛看见这么多银子,眼都直了:“刚锋兄,你逃难能逃出这么多银子,实在让我敬佩啊。”
祝雪峰尴尬的笑笑,杨沁高兴的拿起银子道:“那好,我去市集上给你们买好被子夜壶,回头分给你们。”
被子?夜壶?祝雪峰张了张口还是没问出话来,虽然他很想知道科考为什么要带被子和夜壶,可是他怕这也是常识,一旦问出,会被人嘲笑,只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