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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见不得光的交易(下二)

正如范吾成预料的一般,那施然出了范府后,并没有径直返回自己投宿的客栈,而是在北平城内转了好几圈,在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后,这才舍近求远的绕了一个大弯子往客栈方向而去。

在客栈歇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施然并未退房结账,而是知会了店伙计一声,说自己要到城外去转转,可能会花比较长的时间。若是当晚没有回来,切记不要把自己的房间退掉,自己明日还要回来住。随后,他还一次性向掌柜的预付了五天的房钱以及看管行李的小费,以示自己并非偷逃住店之资。一方面有五天的房钱及小费打底,另一方面施然入住时带的行李亦都留在店中,因此无论是掌柜还是店里的伙计对这位大方客人的要求自然予以满足,绝无半点违背。

安排好了客栈这边,施然便不再有丝毫耽搁,立即策马出城,风驰电掣一般的往潞县飞奔而去。

北平城距离潞县五十里,施然一路打马如飞。在见到一早便在关押柳云燕等人的废弃道观中等着他消息的张燕、并汇报了自己与范吾成初次谈判的经过后,对方也是立即作出决定,同意与范吾成进行面对面的谈判,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地点由“飞燕堂”这边选择并在谈判当天再由施然告之、时间是三天后的阴历十二月二十二、范吾成一方除了其本人外只准再带两名随从。因此,在傍晚时分,赶在北平城城门关闭之前,施然便已经返回了客栈。

一路奔波、百里往返,饶是施然年轻力壮、精力充沛,也被累得疲惫不堪、腰酸背痛、两腿发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胡乱的吃了两口晚饭便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施然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醒来,在将早午两顿饭并一顿大吃了一通,又补了个午觉后,他这才神清气爽的离开客栈,往范吾成的府邸而去。

有了两天前的经验,这一次门口负责把守的亲卫没有难为施然,而是在见到他之后直接往府里通禀。时间不大,施然便在范小二的引领之下,又来到了前日与范吾成见面的书房。

这次见面与上一次相比要简短得多,也平淡得多。施然向范吾成转达了张燕指定的见面时间、提出了张燕专门设定的见面条件,在得到范吾成肯定的答复后,便告辞离开——见面的具体地点,则在见面当天由施然引领前往,到时方知。从进府到出府,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施然便在门口亲卫很是纳罕这位客人为何如此来去匆匆的表情注视下上马而去。

转过天来,阴历十二月二十,施然如同前日一般,向客栈掌柜和伙计打过招呼后,再次策马出城,沿着官道往潞县方向飞奔而去,将范吾成同意其所提会面时间及附加要求的情况汇报给了张燕,并同样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北平城内。

两天之后的阴历十二月二十二一早,施然第三次出北平城。不过,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单人独骑,在他的身边多了乔装打扮成家丁模样的范吾成以及范小二、范小五主仆三人。

根据穿越团队的规定,为了保证兄弟们的安全,凡是穿越者出城,必须事先向委员会提出申请。在得到批准后,还需要有亲卫营安排一定数量的亲卫陪同,才能离开城池——身在各生产基地的兄弟以及驻守各府的兄弟,每次离开基地或者出城虽然不用向委员会进行申请,但身边也必须有规定数量的亲卫随行。否则的话,一旦被其他兄弟或者当地“暗羽”举报到委员会这边,违规者会根据违规程度受到三天到一个月不等的禁足处理。而范吾成此次出城之事是绝不能让委员会的几位兄长知晓的,哪里会去提交什么申请,只能祭起他以往密会柳云燕时的招数,用乔装改扮的方式掩人耳目、蒙混过关。

由于见面的地点选择在北平城与潞县之间,距离较之赶到潞县近了不少。因此,出城之后,施然并没有策马狂奔,而是将马匹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往东而行。跟在他身后的范家主仆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好催促,只能耐着性子在后面跟随。

出城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接近中午时分抵达了距离北平城近三十里的一处密林边上,施然看了看前后没有可疑人物出现,这才一拔马头,向范家主仆轻唤了一声:“随我来。”便当先策马进了树林。在他身后,范吾成及范小二、范小五也急忙调转方向,紧紧跟上。

四人在树林之中又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工夫,原本比较茂密的林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一片空地出现在了面前。这片林间空地足有一亩见方,其中并无半棵树木,只有遍地已经枯黄倒伏的杂草。在空地的中央,那些扰人的杂草已然被清理一空,一顶小巧而厚实的帐篷矗立在那里。帐篷前面,一位身材苗条匀称、面容娇好的秀丽女子正亭亭玉立、满脸带笑的望着从树木中穿出的施然以及范家主仆。在她身后,紧跟着四名配着单刀、满脸严肃的随从。而在与范吾成等人进入空地方向相对应的另一侧,接近空地边缘的位置上,停放着一辆马车、拴着几匹骏马。马车和马匹的周围另有两名挎着单刀的汉子看守。

待到四人行至近前,翻身下马,立于帐篷前面的那名女子只在范家主仆三人身上扫视一眼,不等施然出声介绍,便径直走向衣着服饰上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的范吾成,依着男子的礼节抱拳拱手道:“小女子张燕见过十四爷。十四爷一路奔波,小女子未能远迎,还望多多包涵。”

范吾成一面在心中暗自佩服对面这位“飞燕堂”总堂主的眼力,一面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一介商贾,什么爷不爷的,都是那些伙计、下人们乱叫的。在张总堂主面前怎敢称爷,总堂主直呼在下的名字便是。”

“哪里,哪里。”张燕客套道,“且不说‘大通商行’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商行,单就十四爷那御赐的正五品上中散大夫的官身,就当得这一声爷了。与十四爷这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相比,小女子这自封的总堂主又算得什么。”

“张总堂主过谦了。”范吾成同样客套道,“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以总堂主当朝重臣张点检义女的身份,怎么也得相当于五品官呀。在下是五品官,总堂主也是五品官,咱们平辈论交,在下哪能在总堂主面前称爷。况且,在下素来于做官一道没什么兴趣,平生只喜欢做生意、谈买卖。别人叫我一声范老板远比叫范大夫听着要亲切得多、受用得多。说起来,若不是总堂主提起,在下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官身在。”

“不图虚名而重实利,十四爷这样的人小女子最爱结交。”张燕恭维道,“既然十四爷喜欢被叫老板,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也称呼您为范老板便是。”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范吾成连连点头答道。

说着,二人已经来到帐篷跟前,施然紧走两步赶在张、范二人前面撩起门帘,张燕则一伸手,说道:“范老板请。”

“张总堂主请。”范吾成礼数做到家,同样伸手相请,并与张燕一同走进了帐篷之内。而在帐篷外面,范小二、范小五、施然以及另一名“飞燕堂”的探子肃然而立,既盯着空地周围的动静,也时刻警惕着对方任何可能对自家主子不利的举动。

帐篷之内,安置着一桌两凳,桌子上摆放着一把茶壶和一对茶杯。而在桌子旁边,一个小泥炉的炉火正旺,将炉子上水壶中的水烧得沸腾不已。待双方分宾主落座后,张燕又跟汇聚吾成客套一番,说了几句“有劳范老板顶风冒寒的跑出城来”之类的废话,这才拿起桌上的茶壶,在范吾成和自己的茶杯中倒满茶水,而后端起茶杯,敬道:“此前小女子不知范老板与那柳云燕乃是夫妻,贸然出手掳走了他们母子,待到后来审问柳云燕时才得知此事。小女子在这里以茶代酒,向范老板赔罪,还望范老板原宥则个。”

范吾成闻言知道双方的交谈已开始入正题,连忙也端起茶杯,逊让道:“张总堂主言重了。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总堂主在掳走拙荆和犬子之前只知道云燕是贵堂通缉的要犯,而并不知道他们是在下的妻儿,何罪之有。况且,总堂主在知道他们母子与范某的关系后,非但没有按照堂规处罚拙荆,反而多方关照、善待他们母子,在下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总堂主。”

说到这儿,范吾成略顿了顿,见张燕正在那里举杯喝茶,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的意思,便试探着说道:“按说,初次见面,在下不该向总堂主提什么要求。只是,拙荆与在下毕竟夫妻一场。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拙荆与在下做了这数年夫妻,如今她身陷困境,在下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况且,她的身边还带着犬子。不过一岁多的婴孩便要与她的母亲一道经历这般惊险历程,在下身为父亲又如何能够不牵挂。是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恳求总堂主能让在下与妻儿见上一面,还望总堂主能够应允。”说完,范吾成站起身形、抱拳拱手,一揖到地。

按道理讲,范吾成不该在谈判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急于要见自己的妻儿。作为相对弱势的一方,这种显得很是急迫的反应恰恰表现出了自己心里最为薄弱的地方,很容易就被对方利用,从而牢牢把握住谈判的主动权,这样的表现对于范吾成这个精于算计、与别人谈判过无数次的生意人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其实,按照范吾成这几天再三考虑而想出来的办法,此番与张燕的谈判当是以稳为主,尽可能的抬高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从而在与对方讨价还价的过程中,既保证了柳云燕母子的安全,又不至令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向自己漫天要价。一旦双方交易谈妥,张燕放回自己的妻儿后,再由自己的亲信暗中跟踪、监视张燕等人。待亲随查明了张燕及其党羽的藏身之处,便以自己“大通商行”总行驻潞县联络使的身份,去向当地的“暗羽”分堂报告,说是发现了通缉要犯张燕及其手下的下落,并在“积极协助”“暗羽”实施抓捕时自告奋勇的跟随前往,以便在围捕结束后及时找到并除掉“飞燕堂”的漏网之鱼,一个也不能留。这样一来,便可把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故事与张燕及“飞燕堂”的一众探子一起埋掉,让自己高枕无忧。

考虑到张燕等人在会面结束后很可能会小心提防范吾成这边的跟踪和监视,所以范吾成在出发来谈判之前,便已安排范小四和范小六乔装打扮,提前赶到潞县去蹲守,待张燕等人回城后再行跟踪、监视——一众亲随虽不认识张燕却认识施然,届时只要盯住姓施的便可。

可是,在发现双方见面的地点是个如此隐蔽且交通不便的所在,而张燕身边所带的随从又只有六、七个人,远非自己之前预测的会在交通便利之处会面、张燕身边会有一大票兄弟保护,以防自已这边暗中安排人手抢夺人质、杀人灭口的情形,特别是在作为谈判场所的帐篷中只有他和张燕两个人后,范吾成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尽管一时还摸不清那辆马车车厢里面的情况,但从车厢大小分析,里面就算藏人,顶多也就能藏三、四个人。以自己和两名随从的武功,虽然未必能占据压倒性优势,却也有一战之力。特别是现在帐篷之中只有自己和张燕两个人,以自己的武功制服张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擒住了张燕,就算对方有千军万马也会因为投鼠忌器而不敢上前。而且,有了张燕这个人质,量其手下也不敢把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传扬出去。因此,范吾成决定临时改变计划,不再费时费力的和对方讨价还价,而是直截了当的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示给对方,令对方轻敌、令对方放松警惕,从而能够更痛快的答应自己的请求,将自己的妻儿放回,以便自己能够心无牵挂的出手制服张燕。

范吾成要见自己妻儿的要求自然早在张燕的预料之中,毕竟这是对方同意与自己进行合作谈判的唯一条件。只是,虽说张燕对于范吾成的这个条件并无异议,也打算在谈判结束后将柳云燕母子交还给范吾成。但对方甫一见面便突然提出要马上见到自己妻儿的请求,不能不令张燕有所怀疑、有所警惕。不过,倚仗着自己这边所拥有的优势以及自己此前所做的布置,这种怀疑与警惕在张燕的头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她最终还是决定把双方的谈判进行下去,而不是过于谨慎的终止谈判。

因此,听完范吾成的一番话,张燕放下茶杯,伸手虚扶道:“范老板言重了,如此大礼小女子更是受不起。”

待范吾成重新坐好后,张燕又继续说道:“范老板但请放宽心,小女子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言出必行、遵约守诺之人。之前既然已经答应范老板可以与妻儿一见,自然不会食言自肥。只是,想必是因为这几日身处陌生环境,令郎有些住不惯,再加上天气寒冷略感了些风寒,所以自前日起令郎的身体便有些不适。后来经过郎中的诊治虽有些好转,却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因此,为了令郎身体考虑,小女子便没有带尊夫人和令郎与吾等一同赶早前来,而是安排她母子二人缓行,待日头升上来、天气暖和一些后再出发。此时估计她母子二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还请范老板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一会儿。”

虽然一时摸不清张燕说的是真是假,但在见到妻儿之前范吾成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因此,他一面假意感谢张燕心思细腻、处处为自己的妻儿着想,一面耐着性子与张燕周旋,等待着对方施自己妻儿出来见自己的那一刻。

不知是想激励一下因为不能马上见到自己妻儿而显得对谈判有些心不在焉的范吾成尽快将心思用在双方谈判上,还是想通过抛出一个更大的筹码而向范吾成表现自己愿意与其合作的诚意,在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后,张燕突然话锋一转,对范吾成说道:“虽说尊夫人对显德五年我‘飞燕堂’幽州分堂全军覆没一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考虑到其也是因为急于完成总堂交待的任务,一时为‘暗羽堂’的那些奸诈小人所蒙骗,这才铸成大错。且其在回总堂述职的路上不告而别只是出于对堂规的畏惧,而绝非是叛变投敌。所以,其所作所为虽罪不可恕,却也情有可原,小女子也愿意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因此,在小女子动身来见范老板之前,便已经向尊夫从许诺,只要范老板诚心诚意与我‘飞燕堂’合作,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互相提携、互通有无,小女子不但会让她母子与范老板您见上一面,而且还会让她母子与您一同离开、一家团聚。”

张燕这番话等于是送了一份大礼给自己,其份量之大,使得原本思想有些走神的范吾成顿时来了精神,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张总堂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张燕点头道。

眼见张燕脸上的表情真挚,不像是在用虚言蒙骗自己,范吾成心中先是一喜,但马上就又冷静了下来。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张燕既然能够如此大方的送自己这样的大礼,其势必有所图、有所求。因此,在短暂的欣喜与激动后,范吾成的情绪便恢复了常态,非常沉稳的问道:“在下身为一名商人,深知‘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张总堂主送如此大的一份‘厚礼’给在下,想必也是希望在下能有所回报的。只是,不知总堂主想要在下如何投桃报李,来还这份人情。”

见自己这份“大礼”扔过去,对方只是被“砸晕”了片刻便恢复了清醒的头脑,准备开始与自己讨价还价,原指望这一份“大礼”能把对方“砸”糊涂的张燕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该提的条件不是必须要提的。因此,心里失望的张燕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道:“范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既如此,小女子也就不与您兜圈子了。小女子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由范老板您亲笔写上一封书信,向鄙堂及义父他老人家输诚,表明您是真心实意的与鄙堂合作,并立下毒誓绝不反悔。同时,您还要在信中写上几条北平军节度府抑或是‘清园’兄弟绝不会外传的隐情秘辛,以示您的诚意。”

写输诚信、发毒誓,这些对范吾成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是不会把什么因果报应、上天惩罚放在心上的。但要他在这封所谓输诚信中加入北平军节度府或者自家兄弟的隐情秘闻,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向张永德输诚、发毒誓可以推说是别人伪造的,这些兄弟之间的私秘事却不是外人能编造得出来的。若自己写了这些私秘事,那么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自己的罪过可比与柳云燕有私情还要大了。范吾成有心胡编几条来糊弄张燕,却又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夫人柳云燕都向对方吐露过哪些自己曾经向其提起过的团队内部情况,会不会与自己编造的东西相矛盾。一时间,范吾成颇有些委决不下,以至于开始琢磨是不是现在就动手将张燕制服,待到“飞燕堂”其他成员押送自己妻儿赶到时,再给他来个守株待兔、一举成擒。

不过,在一番权衡之后,不愿意自己妻儿冒险的求稳心理最终还是占了上风,范吾成终于还是没有动手,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张燕的苛刻要求,同意写这样一封输诚信。至于那几条与北平军节度府或者“清园”兄弟有关的秘闻,则只能靠着自己的印象,尽量避开柳云燕可能知道的内部消息,挑选一些外人不会知道却又不会涉及团队核心利益的事情进行一番加工、改造,以求既能蒙骗住张燕,又不会真的将团队的核心机密泄露出去。毕竟范吾成再自私,至多也就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儿、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而在一些非关键问题上对“飞燕堂”进行妥协与让步,却还不会做出有可能威胁整个穿越团队核心利益的事情来——因为威胁穿越团队核心利益就等于是威胁到以这个团队为根本的、范吾成自己的核心利益。

看着范吾成在那里挥毫泼墨的写完了一封货真价实的输诚信,特别是看着那几条经过范吾成加工、三分真七分假的所谓“清园”兄弟隐私秘闻,张燕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有了这份东西,再加上自己掌握的有关范吾成的其他把柄,完全可以将此人控制在自己手中,让其为自己完成义父交待的任务、为“飞燕堂”在北平军的发展壮大提供尽可能多少臂助。

在让范吾成将这封输诚信抄写了三份,并全部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后,这笔见不得光的交易便算是基本达成了,张燕来此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她将范吾成写的这几封输诚信小心装好,便站起身,说道:“既然范老板如此有诚意,小女子自然也不会言而无信。小女子这就派人去报信,让护送尊夫人和令郎的手下加紧赶路,以便你们一家团聚。”

对此,范吾成自然是毫无异议,当即又向张燕表示了感谢。而张燕在逊谢了几句后,便请范吾成在帐内稍候,自己则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望着张燕出帐而去的背影,范吾成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他端起茶壶,将自己和张燕的茶杯全都倒满,准备等张燕回来时以茶代酒,敬对方一杯。结果,这张燕是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等待了近一刻钟后,原本还不以为意的范吾成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他蓦地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向帐帘。就在范吾成走到帐帘跟前,准备掀帘而出时,帐帘一挑,施然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进得帐内,不等范吾成出声发问,施然便已抱拳拱手道:“范老板,我家总堂主因有堂中事务要处置,已经返回潞县去了,这里的事情全部交给在下负责。总堂主吩咐在下待会儿与范老板一同返回北平城,充当您与我家总堂主往来联络的中间人。不过,范老板不必担心,我家总堂主在临走之前交待,她答应范老板的事情一定做到,尊夫人和令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少时便到。同时,我家总堂主也希望范老板您也不要食言,千万别做出什么背约毁盟的事情来。不然的话,大家朋友做不成就只能做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听完施然的一番话,范吾成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被张燕给忽悠了。张燕之所以敢只带这么几个随从同行,实是因为其早就做好了打算。她先是借故让柳云燕母子晚到,再允诺事成之后让范吾成接回他们母子,从而使范吾成看到新的希望,不但因此接受自己提出的写输诚信的条件,而且还将其有可能采取的以武力抢夺人质的计划推迟至柳云燕母子到来。一俟范吾成这边写了输诚信、泄露了“清园”兄弟的私隐秘辛,让她拿到了比柳云燕母子二人更有力、更容易掌控的把柄之后,张燕便以派人催促“护送”柳云燕母子的手下加快速度——这一范吾成绝对不会怀疑的理由——为借口,离开与范吾成独处的帐篷,带着手下迅速离开了秘密会谈地,径往潞县而去,只留下一个施然来应对后面的事情。

只是想明白归想明白,范吾成这会儿除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如今控制住张燕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唯一认识的“飞燕堂”成员施然在自己身边,提前派去潞县准备跟踪张燕等人的范小四和范小六完全没了用处——毕竟他们不可能去发现并跟踪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目标,而不能跟踪张燕等人也就不可能借助当地“暗羽”的力量清除这些握有自己把柄的人。可以说,除了通过向“飞燕堂”、或者说是向张永德输诚换回了自己的妻儿算是超出预期之外,范吾成行前所计划的所有目标都没有实现。

没能实现行前制定的大部分计划固然令范吾成郁闷,可更令他郁闷和不满的是,张燕率领一众随从离开,自己的那两名亲随手下为什么没有给自己任何的警示或者通知。不过,这个问题随着范吾成走出帐篷便得到了解答——那辆原本被停放在空地边缘的马车已经被赶到了帐篷附近,通过很可能是故意被掀起的车帘可以看到,范小二和范小五二人正躺在车厢里呼呼大睡,根本不可能给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而旁边施然的“解释”则给出了二人这般模样的原因——“方才因为天气寒冷,在下便拿来烈酒与大家分享。不想这两位范兄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便醉得不醒人事,在下只得把他们抬到车上安歇。”

虽然明知施然肯定是在酒里做了文章,从而迷翻了自己的亲随,但事已至此,范吾成除了长叹一声、接受现实外,也是否别无它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等待自己妻儿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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