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林雪蝶用了什么方法,怎么问,都没能问出五皇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加之她根本不出去,司徒尚又躲着她,她就更没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了。所以才会一直拖到现在。司徒鑫彤一问,这才勾起了林雪蝶的疑惑。
司徒鑫彤的眼神一下子哀伤了下来,喃喃:“原来你不知道……原来……”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牙,像豁出去一般说道:“他是个傻子!”
呼吸声骤然加重。
林雪蝶觉得那一瞬间,四周变得极为安静,就连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汩汩流动的声音,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的声音,都能清清楚楚听见。她心里却只是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些丫鬟们躲躲闪闪的神情,老夫人对自己异常宽容,像是愧疚一般的表现,爹爹司徒鹏偶尔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的惋惜的神情,还有刘夫人,总是一副暗自得意的样子,全都有了解答。
林雪蝶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接回家中,只不过是因为旁的孩子都有父母亲疼爱,舍不得在身边长大的女儿去受这样的苦,去嫁给一个傻王爷,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她的心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却叫人冷到了骨子里面。
爹爹,老祖宗,刘夫人,他们明明都知道,可是还是合起伙来算计自己,封了所有下人的嘴,不许他们在自己面前提起半个字。到头来,打抱不平,来告诉自己真相的,竟然是一个素来与自己不和的人,这算什么?谁能告诉自己,这算什么?
可能是因为林雪蝶的脸色过于苍白,也可能是林雪蝶一声不吭吓到了司徒鑫彤,司徒二小姐伸出了手,扶住了林雪蝶的肩膀。林雪蝶感受到了从那双看似纤细的手上传来的力量,抬眼。
“我来告诉你,只不过是因为看不过去。司徒家的人不要一个弱女子弃了一生的幸福来保全他们。这样的安稳,我不要!司徒家的功绩是多少先辈血染沙场换来的。
可如今,竟然深陷在权术的泥潭之中,无法脱身。竟然还要把自己家的女儿赔了进去。我虽然一向看你不顺眼,可是更看不起他们这样蒙蔽你。要是想要你嫁过去,就当当正正的把一切都说出来,像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好汉?我看不过去!”
林雪蝶从来不知道,在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的身体里,竟然隐藏着这样烈烈如火的真性情,不屑于耍花招,也不屑于玩诡计,把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人自己选择。纵然讨厌林雪蝶,还是会替她鸣不平。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林雪蝶却恍然想起,这位二姐姐司徒鑫彤也是有婚约在身的。那个赵天鹰她以前也曾见过,一见便知是鼠目寸光、贪生怕死之人,如今看来,实在是配不上眼前这位姐姐的。
司徒鑫彤见林雪蝶迟迟不说话,有些不耐烦,正要追问林雪蝶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正在此时,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林雪蝶和司徒鑫彤都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司徒尚,青白着脸色,连看也没有看司徒鑫彤一眼,径直走到林雪蝶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问:“你要嫁给他,是真的么?”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司徒尚的脑子像炸了一般,有太多太多的念头从脑子里面闪过。混沌的思维中唯一清醒的念头就是: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没有办法忽视,蝶儿何其无辜,竟然就要下半生这样伴着一个痴傻的夫婿,她受了委屈怎么办?谁来安慰她?谁会在她害怕的时候抱紧她?谁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温柔地握紧她的手?没有人来!没有人来!
左胸膛中的某个器官在叫嚣,那么疼。
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
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心思,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不是为了要她去嫁给那个傻王爷。那个孩子,那么美,那么好,值得世上一切所有美好的事物,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怎么能?
他的手用力极大,捏得林雪蝶的肩膀隐隐作痛,还在微微颤抖。林雪蝶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翻滚着各种林雪蝶在司徒尚身上没有见过的情绪,他向来是淡定从容,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此刻,在他眼睛中翻滚的是悲哀、自责、后悔、绝望,像是身处深渊的人望着唯一的光明却不能得,那样的无助与凄凉。
他却只是问她:“你要嫁给他,真的么?”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她却都明白。林雪蝶忽然觉得想哭,可是,可是,所有的泪水却都倒灌回心口,眼睛干涩,竟是一滴泪都没有。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不忍心看见司徒尚眼中的神情。
司徒尚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捏着林雪蝶肩膀的手,直起了身子,转身欲走。
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的司徒鑫彤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司徒尚:“尚公子。”
司徒尚转过脸来,面目之上已经不见刚才那种扭曲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他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司徒尚一揖:“二小姐。”
司徒鑫彤扑哧一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一般:“鑫彤从没想过尚公子也有这么沉不住气的一天呢。”
司徒尚一僵,惊讶地看着司徒鑫彤,好像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
司徒鑫彤倒是毫不介意,走过来:“我原以为不会有像我一样傻的人了,可没想到,尚公子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尚不明白二小姐的话。”
“尚公子,这间屋子里面的人现在跟你都是一个心思,这些装傻充愣的把戏还是收了起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把三妹妹从火坑里面救出去才是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