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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烟雨斜阳

人长大之后,看人看事的角度变得不同,互相之间的感情也会产生变化,只不过因为曾经有过愉快相处的经历,至少还是能留有好感,或者说比陌生人来的亲切。

叶放在崔府里待了一段日子,明白了不少士族大家的规矩。首先一点就是崔浩对自己的态度,从前在襄阳的时候,虽然崔家人对自己也算不错,但始终是对待下人,而此次来到京城,叶放明显感觉到崔浩对自己甚为客气,当成贵客或者说家人一样。开始叶放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后来仔细一想,便明白其中道理了。一定是崔大公子早就派人传来了信息,如今自己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在襄阳露的那一手,让崔丰很是惊异,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左慈的弟子,而且武功变得如此高强。这就让叶放成为崔浩想要拉拢的重点对象了,所以在崔家,崔浩表现出支持和欣赏的态度。

如此,叶放的地位相比从前有了极大的提高,感叹这个社会一直都是那么现实,这个世界没有实力或者没有让人觉得有利用的价值,那么根本无法生存,只能受欺辱。

不过无论如何,叶放也只不过是一个布衣阶层,原本可以有机会是个士子的,当初要是没那场劫难老爹没死,怎么说在京城也是个官,叶放也许还能有个好前程。当然,如果没那些经历,也就没有现在的叶放了,所以这个问题无需再去自扰。

叶放只知道除了崔浩这一边的人,在这个家族里没有什么人看得起自己,哦,还有那位太夫人,对自己也很客气,叶放觉得虽然那位老夫人没有武功,却很有治家的本领,这个崔府上上下下都还得她来做主,可见太夫人手腕之厉害。

这一年是灵帝中平五年,快要入秋。

叶放来到崔府后花园准备找上师姐去外面游玩。

自从来到崔府,秋心玥就住进了后院的厢房,与崔雪妍做起了伴,每天都在一起,雪妍似乎对秋心玥讲的那些过去的生活很有兴趣,还说她也要去天柱山看一看。叶放知道之后,不免感叹,在那有什么有趣的,深山老林,风光再好,也不能长久待着,与世隔绝要与社会脱轨地!何况,还有左慈那个变态大叔,想自己在天柱山的这些年是多么无奈啊!这番想法要是被秋心玥知道,叶放免不了又要吃几个爆栗子。

还没走到花园,叶放耳力甚佳,隔着几堵墙就听到里面有几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正是崔家小姐崔雪妍,另外一个人叶放也认识,是崔大老爷的二公子崔泰。

“雪妍妹妹,你看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出去游玩一番如何,你来到京城之后,不巧身体欠佳,哥哥我还没带你出去玩儿呢,如今好了,哥哥自然要带妹妹你去逛一逛这京都呀!你想,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崔泰这声音,真是做作得让人作呕。

这个崔泰,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的家势,经常干些欺凌弱小的狗血事,如今这般“温柔”地说话,还真是纨绔少爷的本色演出,见到美女就恶心到底。叶放想,这种人物按照诸多YY小说的常理来看,迟早要倒霉地成为一个衬托主角英明形象的炮灰,唉,可悲啊!

果然崔雪妍对这个堂兄的印象也不怎么样,只听得她不冷不热地说:“堂兄,你不是一直都很忙的吗,听说和京城里的几位有名的大少每天都要去醉风楼喝酒玩乐,雪妍我怎么好意思让堂兄来陪我无聊呀。再者你看现在天上阴沉沉的几朵云,可能一会就要下起雨来咯,还是不用出去了吧。”

崔泰还不死心:“雪妍妹妹,这几朵乌云怕什么,咱有马车呀!另外你可别听信谣言呐,哥哥我可没每天去醉风楼,妹妹是从哪个丫鬟那里听来的,敢乱编排本少爷,看我不去撕烂了她的嘴!”

“哎呀,我想起来还要找心玥姐姐学认药呢,堂兄你自己去玩吧,雪妍就不用麻烦你陪了。”说着,好像就听到崔雪妍准备离去的声音。

还真不给崔二少的面子呀,叶放心里好笑。

“哎,雪妍妹妹!”崔泰还想说什么,不过想起秋心玥,心里不禁发毛,还是算了吧,走人。原来,这崔泰见到秋心玥如此美女,早就口水流了一扒拉,打过主意,可惜秋心玥却不怎么给这个少爷面子,直接一顿好收拾。崔泰没想这美人还是个高手硬茬,哪还敢惹呀。

走出来,正迎面碰上叶放,崔泰那张忿忿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泡不到秋心玥和崔雪妍的怨气全部都集中在叶放的身上,谁让一个是他师姐,一个是对他很是友好。

看到崔泰怨毒的眼神,还有那种阴险不屑的神情,叶放直接无视地走过,眨眼就从崔二少眼前消失。

崔泰原本正想讽刺几句泄泄气,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放就走开了,竟然还敢无视自己!心里那个火呀,嘴里念叨着狠话“总有一天收拾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过奇怪这臭小子怎么走的这么快,人一闪就没影了,奶奶的!

叶放进得花园,看崔雪妍果然还没真正离去,和她的贴身丫鬟小蔓姐一起在亭子里坐着说笑。看到叶放来了,崔雪妍双眼有了一丝神采,起身招呼叶放过去。

叶放来到近前,看着长大了许多的崔雪妍,还是一身鹅黄色衣裙,就像当年初次见面一样,只是人长高了,身高接近现代的一米七了吧,算是十分高挑的大美女,那张巧夺天工般的脸庞,一双明亮美丽的眼睛,眸子里此刻透露出的是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自从知道叶放没死,又再次相见,两人其实都没怎么真正地好好相处说话,今天才有机会站得这么近看对方。小蔓姐都是老相识了,见到这番场景,识趣地拍拍叶放肩膀说:“叶子,你陪陪小姐吧,好几年了,姐姐有事先走开会,下次你可要好好跟姐姐叙叙旧哟。”说着就走了。

只剩下叶放二人,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几年没见,大家都长大了,当初还算是小孩子,所以相处起来自然得多,而男女之间懵懂的初恋之情也容易表达。现在,崔雪妍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的大美女,气质比以前更为高贵清纯,而叶放自从经历了那些,再加觉醒了凌羽的记忆,心态早就和当初变化很大,一时间,两人似乎都有点羞涩,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唉,叶哥哥!”还是崔雪妍鼓起勇气打破沉默,“我们这几年没见,我都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想不到还能再相遇,世事难料就是说的如此吗?”

叶放心里一颤,望着崔雪妍那有些复杂又关心喜悦的眼神,笑了笑说:“可能吧,雪妍,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还在想你的,记得我离开前的那晚我们说的话吗,那时我想生活总有一天会顺利的,只要我坚持住。可惜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现在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你相信我,对你来说,我还是从前那个叶子哥哥,放心吧,现在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轻易就离开,我会保护你的!”

一口气说完,叶放心里觉得轻松许多,不管崔雪妍现在怎么看待自己,至少从她的态度上看得出对自己还是很有好感。即使她长大了,觉得以前那种朦胧的初恋感觉不太现实,只想和自己做普通的好朋友,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叶放现在有了前世的记忆,许多看待事物的观念也转变巨大。

呵呵,崔雪妍心里其实是非常感动的,她也明白当初的那种感情现在看起来有点幼稚,如今再见到叶放,感觉好像很大不同,不过可以肯定自己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还不到喜欢和爱的那种程度,一切都有点像是重新开始。“嗯,我知道啦!”崔雪妍露出明媚的笑容,走上前来捶了叶放一粉拳,装作不爽的样子说道,“哼,这几年没见,害我们担心死,听心玥姐姐说了很多,你没事也不捎个信来,这次都过了这么多天,你也不亲自来跟我解释,太不像话了吧!”

叶放现在心里感觉轻松,两个人就从朋友再重新开始吧,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哈哈,你担心什么呀,为什么要亲自来跟你解释呢?”叶放打趣道。

崔雪妍察觉自己话中问题,脸色微红,啐道:“得了,你还跟以前一样无赖,我可没你想的那样关心你,哼!”

这时天空下起雨来,叶放坐到亭子里面,翘起二郎腿,舒服地伸展一下腰,戏谑道:“哎呀,现在的雪妍是个超级大美女了,肯定招蜂引蝶不少吧,我哪还敢有那个福分享受大美女的关心呀,都要小心被狂蜂浪蝶给灭掉!”

崔雪妍被他说的好笑,什么超级大美女,这词用得好奇怪,还什么狂蜂浪蝶,无赖耍贫!走上前来,很没有淑女样地踹叶放一脚,佯怒道:“你还说这个!你刚才一定看到了啊,那泰堂兄老是喜欢来缠着我,烦都烦死了,你刚刚在怎么都不来救我,太没义气了,还说什么保护我!”

叶放没躲,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也不会用力踢自己,嘿嘿笑道:“什么呀,我才没看到呢,我只是听到一点点而已,哇,你那个堂兄每次见到我好像都要杀了我一样,我来救你,那不是给他火上浇油么,你要引发一起血案么!”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学了功夫了,会怕?当年你就不怕这些,现在怎么可能!”崔雪妍鄙视他;“算了,反正我每次也都不怎么理他,小蔓姐都跟我说了,泰堂兄在外面老是欺负人,不是个好东西!”

哈,叶放在心里替崔泰悲哀呀,当什么不好,要当**少爷,看吧,美女对你印象不好。

“你笑的这么邪,心里在想什么呢!”崔雪妍看叶放这个样子,真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没,没!”叶放才不会说出来,“崔大小姐做的好,做的妙!”

说完又是挨了美女一脚,叶放心里却挺乐的。

雨渐渐细了,太阳从云后面伸出了一些,快近傍晚,烟雨斜阳,园中水塘笼罩了一片朦胧的水汽,经阳光一照,别有一番景象。

“叶子哥哥,跟我说说这几年的事吧。”崔雪妍望着细雨的天空,轻轻地说道。

“噢,其实也就跟师姐说的差不多吧。”

“我要听你亲口说的!”

“呃,那好吧。”

于是,叶放讲故事一样地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给崔雪妍听,说起白水村,说起义父义母,说起玩伴伍元和叶灵儿,说起那些伤心和愤怒,说起战场,说起那个恐怖的仇人魏无极,还说起天柱山的日子……

崔雪妍一直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望向叶放的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很多种感情,这几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呀,对他上天为何如此残忍?想当初来到崔家的时候,叶放的经历就已经那么悲惨了,为什么还要让他遇到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呢。还好,有人救了他,今天自己才能又见到他!

叶放说完了自己的事,看了看崔雪妍的表情,心里还是很暖的,毕竟还是关心我,对我有感情啊!

正说话间,小蔓过来了,原来是夫人找小姐去过去。

叶放和崔雪妍分别,来到秋心玥处。今日本来是要来找师姐去游玩的,巧遇雪妍,就在园子里耽搁了很长一会儿,这时才来到师姐这里。

叶放看秋心玥脸色有点奇怪,看自己的时候也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问道:“师姐你怎么啦?这个表情看我干啥。”

秋心玥神情复杂地看了叶放一眼,随即隐去,说道:“没什么啊,你还没说来找我做什么呢?”

“噢,我本来想找师姐出去游玩的,在园子里正巧碰到了雪妍,就聊了会,现在才过来。”叶放没打算要瞒着师姐。

秋心玥低下头,刚才她偶然看到叶放和崔雪妍在园子里聊天,没有让二人发现,悄悄地走开了。其实她内心确实有点矛盾,说不喜欢这个师弟那是骗人,但也知道叶放对崔雪妍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自己插足进去是好还是坏呢。而师弟对自己又表白过,难道要就要认定他是个花心鬼,非要他做出选择么?自从知道崔雪妍是叶放的初恋,秋心玥或多或少对此有点想法。这些天跟崔雪妍接触下来,又对这个纯真善良的美丽女子甚是喜爱,连自己都喜欢,更不要说师弟了吧。

叶放不知道她的想法,也没有考虑那么复杂,其实现在他对两位女子都有好感,都是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人,但在男女之情上,还并没有到那么深刻的地步,只是想顺其自然地相处。

“小羽,其实雪妍妹妹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她经常和我说起你们以前的趣事,师姐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你。”秋心玥抬头露出笑脸,“所以呀,你小子还是大有机会,好好把握吧!”

叶放盯着她看了半晌,惊奇问道:“师姐你不是吃醋吧?”

“啐!”秋心玥一脚踢了过去。

叶放闪身躲过,心想这表面温柔的女人怎么都这么暴力,老是喜欢踢人!嘴上却还是笑道:“师姐饶命!好了,我不乱说!”

鬼才要吃你的醋!秋心玥心里念叨。

***

醉风楼的一间包房内,几个年轻公子哥坐在一起吃喝。

其中一人长得还算英俊,只不过此刻一脸怨毒神情,显得那张英俊的脸庞却是那么的可怖,此人正是崔合的二子崔泰。只听他与旁边一玉面公子恨声说道:“我本今日能将雪妍堂妹一起带来,奈何她对我不假颜色,却偏偏和她家一个布衣下人有说有笑地玩耍,真是气杀我也!何少,小弟知道当年你见到我雪妍堂妹一面,就对她很有意思,这次小弟本也是想给何少你创造点机会,唉,可惜了。”

那玉面公子一听到崔雪妍,立马一股贪婪恋慕神色,可崔泰说到有一个下人和崔雪妍交好,双目寒光一闪,沉声问道:“崔少,你说那什么布衣下人是谁?看你如此神情,似是颇为嫉恨此人。我不明白,一个下人是如何能跟小姐这么接触的,难道你们崔家都没有规矩了么?”

“哼,都是叔叔家的人,一个个都没有教养,你知道那个周奉吧,这个叫叶放的听说就是和他一起的。”崔泰不屑道,“不知道这个叶放使了什么招,我那叔叔对他颇为看重,还引为贵客,哼,听说以前也不过是叔叔家一个书童而已。”

“噢?还有这样的事。”玉面公子惊奇道,“难道他连崔少你也敢不给面子么,此人有何能耐?”

崔泰嗤鼻道:“没看出这小子有什么能耐,倒是他有个漂亮师姐,功夫厉害,和他一起的。对了,何少,你没见到那漂亮女子,简直是人间绝色啊!小弟我本有意勾搭,可不想她武功那么高,奶奶的!长这么美学什么武呀,还不如让我等欣赏美色多好!”

玉面公子听崔泰都如此夸赞的美色,不禁浮想联翩,难道比崔雪妍还美!他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位公子插了进来:“我说崔少,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难道让我们的何大少出马也搞不定么?我就不信了,一个娘们,武功能高到哪儿去,你们说是不是啊!”这人肥头大耳,一张圆脸上却是一对绿豆眼,面相搞笑,此时一脸淫相。

玉面公子闻此话得意一笑,说道:“赵兄此话不敢当啊!在赵兄手段面前,我也是受教的份呀!只要有赵常侍在,赵兄荣华富贵,要什么没有,这等野马般的女子,赵兄想要,还怕驯服不了么!”

胖公子哈哈大笑,颇为受用,原来他乃赵常侍养子赵俊,他老爹乃皇帝身边极为受宠的宦官赵忠,和张让齐名,灵帝都曾说过“张常侍乃我公,赵常侍乃我母”这样的话,二人的地位权势可见一斑。那玉面公子叫何融,他爹可是当朝车骑将军何苗。何苗乃大将军何进之弟,当朝何皇后的同母兄,皇亲国戚,权势也非一般人可比。另外在座的几个也都是京城有名望人家的公子少爷,崔泰和这些人交好,天天在外吃喝嫖赌,胡作非为,都是有身份的人,一般人谁敢管。

胖子赵俊绿豆小眼咕噜一转,咧嘴笑道:“崔少你既然如此讨厌那什么叶放,我有一计,必教那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崔泰就是等着这些老大们开这个口,忙向赵俊请教。玉面的何融则对那传说武功不错的秋心玥很感兴趣,他本人也有一身武艺,怎么说也是将军之子,这次听说有这么一个美女武功厉害,很想见识一下,尝尝驯服烈女的滋味。

赵俊三人聚头密议了半天,最后崔泰两眼射出怨毒又阴险的光芒,奸笑道:“哈哈哈,这回定要弄死那小子,再将他师姐好好拿来蹂躏一番解气!”何融也是笑,想的是他要第一个上那美女。赵俊则是天生的奸邪小人,以害人为乐,为自己的阴谋甚为得意,爽快地大笑。

三人都在笑,可笑的心思各自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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