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称作“打行”,自然以打人为专职。他们的主要收入也来源于替人寻仇报复。他们一般在接到生意后,就和事主约好,在某一天,在事主仇家所在的地方,“徉相触杵”,故意寻衅,如果对方起而反抗,那他们就起而群殴,根据事主的要求,或致伤或致残或致死。据说,打行中人打人也有其独特的方法,内部转相传授,密不告人。他们打人,或胸、或肋、或下腹、或腰背,可以做到定期让被打者死亡,或者被打后三月死,或者五月死,或十月、一年死,一般不会出现差错。时间一久,如果有人以杀人告官,但早已出期限之外,这样也就不用抵命。这听得有些玄乎,倒有点武林高手的味道了。
有时也会有事主找上门来,但并非要他们打人,更不想致仇家伤残死亡,只是要求教训一下对方,或使其丢脸,或使其破财。遇到这样的生意,打行也会接。他们便以不根之辞诬陷事主的仇家,用他们的同党作为证人。这么一来,如果受害人不低头求饶、不出金帛谢罪,此事就无法解释得清楚。
除了这打人的主业外,打行中人也搞三产,这三产就更加下作了。
其中有一种叫做“扎火囤”,用以诈骗钱财,武断坊间。扎火囤,又叫“美人居”或“仙人跳”。有一诗,专说扎火囤之害:“睹色相悦人之情,个中原有真缘分。只因无假不成真,就里藏机不可问。少年卤莽浪贪淫,等闲踹入风流阵。馒头不吃惹身膻,也俗传名扎火囤。”也就是一些奸诈之徒,从世上这中男欢女爱的风情上面着手,想出一些奇巧的题目来。他们用自己的妻子,或是压根儿不是妻子,装成圈套,引诱良家子弟,一等成就好事,就率领光棍打将进去,诈他一个小富贵。据说,曾有一僧业医,颇有资财,但很吝啬,被打行中的少年盯上了,准备好好作弄他一番。于是,就让一妓打扮成良家女子,前去勾引这位僧人,大僧人没能管住裤裆里的小僧人,最终被打手们狠狠地敲了一笔。
除了这“扎火囤”外,还有一种常见的就是设局诈赌。而这刘周二人就是打行中专门设局诈赌的一对连档码子。他们是顾云卿特意用钱雇来,以待**不成,便以小玩几把为借口将阿天诱入局中,让他欠下大笔赌债。
设局诈赌最容易得手的情况是,诈骗的对象好赌贪心,同时不够精明。阿天是不是好赌贪心,顾云卿不知道,但在他看来,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贪的,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赌的。至于他够不够精明,原来肯定不算,现在就让顾云卿吃不准了。但最精明的人,只要酒喝多了,那也就跟笨蛋没什么区别了。这也就是顾云卿让刘周二人灌阿天酒的原因。
阿天为了尽快搞清顾云卿的真正目的,来者不拒,连干了近十杯。
今天他们喝的是烧酒,虽然明代的蒸馏技术没法和现代比,但既然叫做了烧酒,这度数就不会低。饶阿天在前世被称作海量,这些酒下肚后,也感到了些许头晕。
阿天故作醉意,端着酒杯,大着舌头地对顾云卿道:“大……大哥,小弟不……不胜酒力,来……来,你我兄弟干了这杯后,小……小弟要……要告辞了。”心中则在暗暗催促:小子哎!有什么招快点使出来吧,再不出招的话,老子可就不奉陪了。
“二弟,急什么?”顾云卿端起酒杯和阿天碰了一下,“二弟是觉得这样喝闷酒没趣吧?无妨!”说罢,一招手,“来!我们掷骰子,押宝助兴!快,拿骰子筒来!"他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掷骰子,押宝?”阿天作呆傻状,“大哥,这……这……小弟可不会。”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就是押大小嘛!只要不傻,只要是人都会。”顾云卿使了个小小的激将法。
阿天又作难为情状:“可……可小弟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钱啊!”
出来匆忙没带钱?你有钱嘛?装什么大爷?顾云卿心中暗笑,自感得计,笑道:“小赌罢了,助助酒兴。你没钱,愚兄有啊,何况又非现钱来往,筹码压注,二弟不必太当真了。”
“是啊,今日顾大少爷这么诚心,大家又是这么高兴。天少爷可不能扫兴喔。”刘周二人和粉头们也纷纷帮腔。
到了这时,阿天基本明白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皇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十七世纪的骗子设局诈赌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同道行家身上,当真是好玩至极。
“不扫兴,不扫兴!”阿天醉意十足地哈哈大笑,“好,今日小弟就来向三位哥哥学学掷骰子押宝。”
说话间,侍候丫头已经奉上装了象牙骰、镂刻着花鸟山水的竹骰筒。
顾云卿拿起竹骰筒,颇解人意地对阿天道:“二弟,你先看我们先玩上几把,我包你一看就会。”说罢,"喀啦啦"地摇响了竹骰筒。
顾云卿所言不假,阿天看他们赌了一把下来,就全清楚了。
他们所谓的掷骰子押宝其实就是骨牌的简易玩法。现代赌场中也很常见。竹骰筒中装着六粒骰子。须掷成四粒相同,余下两粒便成一只骨牌,两粒六粒点是‘天’,两粒一点是‘地’,两个四点是“人”,一点和三点是“和”或“鹅”,两个五点是“梅花”,两个三点是“长”或“长三”,两个二点是“板凳”……以此而比大小。
阿天卧底犯罪团伙的第一份差事是收保护费,第二份就是在底下赌场看场子。此时见是这么个赌法,一时技痒,不用顾云卿来拉,立马捋起袖子也加入了进去……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个多小时。明日,不,是今天了,两更不变,开始裸奔,还望书友们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