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屋里的声音慢慢的平息下去,我脸上努力堆出一抹平静的微笑,托着一壶热茶进去。
众人纷纷看向我,脸上或是鄙夷或是嘲弄或是幸灾乐祸,小茹则从悲愤中挣扎出来,抬头,用她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
她忽然哭起来道:“林依依,我小茹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放下托盘,拿起十二个茶碗,不紧不慢的徐徐倒好了茶,这才说:“小茹,如果不是你自己起了贪心,就算我再怎么怂恿,你也不会着了我的道,是不是?你虽然败者为寇,可好歹有了结果,你应当谢我才对。”
我看向别人,笑吟吟的说:“大家姐妹一场,总要送小茹一程,我今天就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向小茹道一声喜了。来,大家一起作陪吧。”
其他人便纷纷端起了茶碗,也道:“是啊是啊,依依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来,干了。”
我的笑隐藏在茶碗的后面,看她们一个个饮了这茶。小茹看着那茶好久,愤愤的却又是无比懦弱伤感的说:“我,我才不喝,我也不要你的假好心。”我反倒松了口气。
静静的站着,微笑着看剩下这十个人的表情。茉莉第一个嗅出了不同寻常,问:“依依,这茶里有什么?”
我轻轻道:“索命散。”
她结巴了:“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我道:“放心,我无意害你们。你们听着,我,林依依,想做太子身边的大司寝。”
“你,你不要脸。”
我轻叹道:“何必出言不逊呢,你瞧,我都没骂过人。别告诉我说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当太子身边更高的近侍,只想做一辈子不抬头的下等宫女。”我看她们的脸,都有些心虚。我又道:“大家彼此彼此,我不过比你们心急了一点而已,用不着五十步笑百步。如果你们肯帮我,等我当上了大司寝,自然念着你们的好处。如果你们不肯帮,我也不怪,人各有志嘛,只不过会让你们多几天的腹痛而已,到时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她们面面相觑,最终点了点头,同声说:“我们帮,我们帮。”
小茹在一旁冷笑,道:“我没喝你的茶,不受你的威胁。我这就去向曾公公报告,说你要谋杀我们。”
我轻笑一声,轻蔑的道:“请便。不过,小茹,在你去之前容我提醒你一句,就凭你一人之言,你想曾公公会相信吗?如果我们一起去,他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们?”
其余十人听了,有聪明的立即会意,朝着小茹道:“你这小蹄子,想害死我们不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的话,我们就说是你想谋害我们不成就反咬一口。”
有的就朝着我说:“依依,你放心,我们不会向曾公公提起的,你给我们解药吧。她要是敢去说,我们撕烂她的嘴。”
小茹瑟缩了一下,怔在当地,没敢动。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可是我算准了人性就是自私自利,所以才敢这么恐吓她。她果然就范。
我拿出解药,递给梅儿,让她一人分一粒,这才说:“每天一粒,十五天之后就没事了。”
必须十五天,否则我如何安之若素?我不指望她们所谓的帮忙,只要她们不难为我就足够了。她们背后怎么怕我怎么骂怎么诋毁,我都不在乎。
我这里才刚刚做好开战的准备,冷冥涵那里已经严阵以待了。首先是有人回来喏喏的对我说:“依依,不是我们不帮忙,曾公公说了,太子交待下来,不许你到宫门前一步,凡是经你手的东西,都不许往里面拿。”
呵,我不怒反笑。他防的滴水不漏,防我贿赂她身边的大小近侍,也防我在他的饮食茶水用品里下药。
还没开始,我已经败得涂地。
也好,反正这里没有我的差事了,我乐得轻闲。
这宫里,我认识的人不多,头一个要找的就是白芷芪。还没想好怎么让她帮忙,只是一路走一路想,怎么和她说。一抬头,随心院到了,却是一把大锁挡在门口。
我站在那,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尤其是问过御医局里的宫婢,听说是萧元僖把白医女接走,要住个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之后。
我的心思,冷冥涵摸得一清二楚,而且行动比我迅速,完完全全的断了我的后援。
除了白芷芪外,宫里别的我认识的人,除了阿七,就是萧元僖。可是照目前的形势判断,阿七一定早就被派到了别处,萧元僖,自然这半月之内是宫门都不准进一步的了。
还有曾公公,我现在能求的只有他一个。我知道每个月,宫女都有一次探望亲人的假期,就算我不能出去,可是别的人一定可以,我托她们给我带个口信总成吧?
我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单纯的丫头,让她去向曾公公告假。不一会,她回来了,说:“曾公公说,这个月,太子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准探亲,要到下个月一块补两天。还有,凡是要给亲人带银两衣服的,必须通过曾公公亲自检查才行。”
我无力的挥退她,彻底失望。心道:冷冥涵,算你狠。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上窜下跳的,到头来,被他在那稳坐军中帐,简单几个命令,就看我兵败如山倒,徒然让他看笑话看了个够。
眉头紧锁,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断肠思索。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去求他?苦笑,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心思。且不说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我去求也是白费,就算他肯大发善心,我怎么求?我压根都不会求。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心软。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这个软硬不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