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忙着“认亲”,不经意间扫过的一张脸,让我大惊,“这是?这不是……”几年前,那凄惨的一幕幕浮上眼前,那拖家带口的逃难队伍、那遍布的愁云惨雾!那另人恐惧的死尸、那伏在尸体上瘦小的身影!那凄厉的哭声、那蓬乱着的头发!这不正是当年我们逃难路上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她现在穿戴整齐,脸上也没有了先时那样的菜色,她把微微的笑容布满脸上,她正有些腼腆地要迎上前来,但我超强的记忆告诉我,这就是她,那个总是出现在我梦里,那个被我们“抛弃”的小女该!
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的身子习惯性地往后一缩,那小女孩还在向我们走来,我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地藏进菲菲姐的身后,我从没有过这样地害怕一个人,这个人还是弱小、与我一般大的小女孩!
我的异状让菲菲姐吃惊,她不懂我那里来的慌乱,犹自一把把我拉出,嘴里热情地介绍道:“红叶!你来看,她叫红荷!她和你一样,也是我认的一个的妹妹噢!你知道吗?她的名字还是我娶的,红荷!红叶!和你的名字是一对呢!她是姐姐,你是妹妹!”
菲菲姐一脸兴奋地说着,一边拿起我们俩个的手,交迭着放在一起,我们三人,三双手严丝合缝地叠着,我的冰冷,菲菲姐的火热,她的也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她的一双眼睛,虽然含着笑,但透着点点的冷意!
菲菲姐仍不觉察,她看看我,又看看她,郑重地说道:“我、红叶、红荷,我们三姐妹今日重逢,姐妹同心,其力……定会断金!”
菲菲姐的话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从她手上散出的热力让我回过神来,我嘴里不由喃喃地跟着念道:“姐妹同心,其力断金!”是啊,我在害怕什么?我没有必要内疚!我们当日没有帮她,是因为我们实在没有能力,现在我们相逢,这不是老天爷在帮我,让我有机会来赎回这个罪?许是老天爷在安排,我、她、菲菲姐,我们现在成为姐妹!那么,就让我来加倍照顾她,让我来替我的父母,替我们全家来偿还这个罪过!
“妹妹!”她有些怯怯地开口道:“姐姐她日日念着你,今天我们终于见面,我……我真的很高兴!”
“红荷姐姐……”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再迟疑,把手从下翻起,越过菲菲姐的手,把她紧紧抓住,边要说话:“我……”只是激动之下,喉咙无声,只剩无法平静的心跳,以及就要溢满眼眶的泪水,泄露着我无法言语的心意。
“好了!大家跟我来吧!新来的几个住一个屋子”费婆婆等得实是不耐,打断道:“只顾这些个闲话,没得辖耽误功夫,有这几句,我都教会好几个小丫头了!”
菲菲姐连忙叫住她道:“婆婆,红叶是要跟我住的,您老不必再费心安排她的了!”
“这……”那爽利的费婆婆却不知为何踟蹰起来:“你们姐妹在一起住着固然亲热,只不过林校长那里事多,还有周公子那里……会时时与校长商量事情,却有些不方便。”
菲菲姐的脸色一时有些晕红,急骂道:“他来了自有地方商量事情,只是磨在我房里成什么?就这么样办吧!您老不必多说。”
那费婆婆竟不知该当如何了,只是站在那儿瞪着众人。
我愣愣地看着她们,不知她们为什么争着,菲菲姐气急,把脚一跺,就要发怒。
却有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红叶妹妹不如住我那里,我一个人住本就太孤单了些,有妹妹做伴,我好时时与她亲近,又不妨碍姐姐你给学校办事。”却是红荷出来解围,边伸出手来拉住我,微不可察的把我手臂一捏。
我醒悟过来,连声附和:“是啊,菲菲姐,还是让我和红荷姐姐住着吧,我好时常向她请教,这样能多学好些东西呢!”
菲菲姐见状,只好同意,一番打点忙碌,我们算是正式成为了这个丫环学校的学生。
才来第一天,什么都不熟悉,费婆婆安排我们先跟班旁听,一天跟下来,好家伙!学习的内容可不少,先是“识字”课,再是“算术”,下午学习“理论知识”及“演讲”,有时是“礼仪课”,细细算来,识字与算术我还好些,小时有母亲教着,我又喜欢看书,想必基础还可以,再稍加努力,便可跟上,只是那个不知是什么的“理论”课与“演讲”,一个云里雾里的让人不懂,一个要抛头露面的在众人面前演说,可让大家急得心里直抓,还有那个“礼议”课,由费婆婆亲自坐阵,我冷眼瞧着,那些正学着的姐妹们,最怕的正是这一门!所有的人头上被顶了一碗水,手里平托着一碗水,地下还四处堆着一些障碍物,要求目不斜视地从那些杂物里穿过,身体还要走得平直优雅,这便很难为人了,不提那费婆婆那笔直的身板杵在一边,还有她那像被欠了无数金子的一张脸,让人见了就发怵,在她的手里竟提着一根柔嫩的柳枝,被她看到有哪个丫头站得不对,她的棍子便高高举起,一副随时便要抽下的样子,同来的姐妹看到这些,脚下不由直抖,而我看到费婆婆这个教学的架式,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极品啊”!也不知菲菲姐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极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