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徐黑子

见到母亲，她也不再问话，只伸出手来搀起母亲，急急地转身便向后走。

不多会，我和母亲就被领到一间小屋里，她搬来一床旧被铺在柴草上，扶着让母亲躺好，又见她飞快地出去，一会儿就又端来了两碗热腾腾的饭食。

饭的香气让我开心得要跳起来，忙对着大婶道了谢，便急忙扶起母亲，一勺一勺地喂着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到的煮热的饭食，母亲的脸上竟一点一点的回复红润，这让我对妇人无比感激，母亲每吃下一口，我就禁不住要抬起头来向着妇人笑笑。妇人被我逗乐了，抬手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对母亲说道，“我看大妹子是有福气的，有这样的一个好孩子，你瞧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行事，竟比大人还要强些。”母亲听了这话，笑了一笑，想要抬头说些什么，却是没有那力气，只拿脑袋狠命地点了几下，意是对妇人的感谢。妇人连忙抢上前来按住，“你还在病着，虽说我这儿不好，到底比在外头强些，你就放下心来在这儿养养，

可千万要保住身子，不然，孩子就太可怜了。”又调转头来对我喝道：“你这孩子还不赶快吃点东西，就这样看着你娘就能帮上力么。”

我依言吃起来，不过就是一碗汤汤水水，一点粗粮混些菜叶煮就，却也让我吃得津津有味，妇人坐在对面，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地笑着，时时要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

一时外边吵闹起来，夹杂着一个粗大的喉咙并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妇人听了却满脸喜色，赶了出去。

不多时，妇人带进来了一个汉子，黑黑壮壮的，手里提着一些做活的工具，想是她的家里人，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由望向母亲，只见母亲也忐忑不安的样子，挣扎着要起来。妇人连忙上前按住，安慰道：“大妹子不必担心，孩子他爹是个善心的人，会些手艺，今日在外做事，回得晚了些，我只让他来看看你们，就要去吃饭的，你放宽心，只管躺下来养着。”

那汉子不是个多语的人，看见如此情景，咧咧嘴笑了一笑，转身就向外走去，一时从他身后露出个10岁左右的男孩，男孩的皮肤黝黑，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好奇地瞪着我们。妇人打了一下他的头，笑骂一句：“你这调皮鬼，现来了这么个可疼的妹妹，可要对她好些，不然就要受打，赶紧跟上你爹爹，塞饱你那肚子去。”那男孩却摔了他娘亲的手，飞快地走到我面前，把一个东西塞入我手中。

我不觉已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泥捏的小人，粗糙得很，鼻眼俱已被他拽得模糊，粘粘的抓着，让我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万分的为难。

“黑子！别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妹妹，看妹妹不笑话你，走了，你爹还在等着呢！”妇人说着，也走了出去。

不曾想，这男孩的名字就叫黑子，倒也符合他的那付形貌，我听了，不由“噗”地笑出声来。

男孩别扭地咧了咧嘴，怏怏地跟了他娘退了出去。

一夜的好眠。在远远传来的一片鸟叫声中，我懵懂地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茅草房的屋顶，入眼非常的陌生，耳边还隐隐的传来一阵扫地的声音，让我怔怔地，茫然不知身在哪里。

“红叶儿！”一声轻呼总算是让我回过神，转头一看，竟是母亲，她用手撑着身子，脸微微侧向我，正看着我笑。

“娘！你好了！”母亲的脸色明显转好，这真是另我惊喜莫名，几日来的担忧、恐惧一下子消失，我高兴得跳起，不知要怎么才好。

娘也高兴，伸出手来要抚我的脸，只是久病，无力举起。

我蹲下身子，钻入母亲的怀里，一叠声的只是叫着娘。

娘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头发，说道，“我的红叶儿，这几日苦了你了，娘现如今好了，可是要好好的打算打算，我们娘儿俩现如今要到那儿去呢？也不知你爹爹他们……”

正说着，门一响，大婶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母亲不再是昨日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喜得高声叫道：“这可是好了，也不枉我帮你们一场。”她又上前来，把我拉住，上下打量，啧啧叹道：“生得好个齐整模样，昨日竟没有完全看清，这样的人物，又懂事可靠，不知大妹子你是如何养出的，竟是让我喜欢得紧。”

我被她说得不知怎么样，只是回头来看着母亲。

母亲连忙起身，不住道谢，说道“打扰大嫂子一家了，这真是救了我们娘儿俩的性命，不是大嫂子收留，我家唯一的骨血就……”娘说着便悲由心起，连忙拭去溢出的泪。

那大婶陪着落了一会儿泪，劝说道“都是苦命的人，谁没有个三灾八难的，大妹子不要放在心上，倒是我瞧着你们现在并无处可去，孩子最是可怜，不如留下，作一个长久之计。”

我和母亲猛地抬头，疑惑地对望一眼，还不等母亲开口，大婶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这叫红叶吧！我本也有一个女儿，叫云儿，大了，已嫁入县城边上的葛村，如今见不了几次面，看见你，倒让我更想她，还好我又有了一个小子，最是淘气，带着你一起玩倒是能的，不如你跟了他去玩，我再和你娘说说话。”

她的话刚落，就看见门口有黑子的身影钻了进来，杵在我面前笑得眼都眯了起来。我犹豫地看了看母亲，她悄悄地点了点头，我才随了这黑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