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收了钱,当即便把女孩的卖身契书递给了刘基,刘基接过大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对秦弘道:“好了,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就没你什么事了,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先忙去吧。”
秦弘见刘基加倍付了钱,又收了女孩的卖身契,虽然心中一时间有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但眼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道:“公子若没有其他吩咐,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目送秦弘出了大堂,这时刘基又把契书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上面写的日期正是今日,心想这秦弘果然没有说谎,无论他嘴上说的如何好听,但对于这位女孩今日才被卖身为婢女,这一点还是基本可信。
大堂内,只剩刘基和这位刚买来的女孩,这女孩似乎是久居乡里一时间还不太适应新环境的缘故,神情间拘谨扭捏得手足无措,刘基见她如此模样,于是便放下手中书卷,带着她来到了后堂之中。
后堂内,刘基也是今日刚刚搬迁过来,秦弘事先安置的几位奴婢这时也全部被撤走,偌大的后堂宅院及花园,此刻也是空荡荡的一片,人迹难寻。
刘基带着女孩进了府中,看了看手中的契书,又看了眼前神情拘束的女孩,一时间心中无限感叹,心想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乖巧女孩,就这样被人买来卖去,这时代的社会规则还真是够野蛮的。
在东汉以前,卖身为婢女,其实也就成了奴隶,只要契书尚在,终生便再也没有了人身自由,任人欺凌任人使唤也不得有丝毫反抗,甚至被主人虐杀也算不得上犯法,官府也不会予以追究。后来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因为刘秀出身农民,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在建国后便下令不得虐待奴婢,更不得任意杀害奴婢,这时奴婢的地位才稍有提升,但是无论怎样,就在此后的一千多年里,奴婢的身份地位依旧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依旧可以北当做商品任意买卖。
当前正是天下大乱,各地百姓民不聊生,卖儿卖女甚至卖妻的更是多不胜数,社会上也充斥着大量的奴婢,渐渐的买一个奴婢的价钱甚至还没有买一头耕牛的价钱贵,这次秦弘只花了数十钱便买了这位女孩,很显然他的用意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今年几岁了?”
女孩见刘基问她,忙回答道:“回老爷,奴婢今年十五岁。”
刘基听了不禁笑着道:“别叫我老爷,你看我老吗?”
女孩闻言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刘基,见刘基年龄也不过十八九岁左右,于是慌忙改口道:“少爷。。。。。。”
待到女孩叫出了之后发现这样称呼似乎仍有些不妥,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到底该怎么称呼刘基,原本拘谨的神色间顿时又是一片满脸绯红。
“你也不用老爷少爷的叫我,我听了直觉得浑身别扭。”
“那。。。那奴婢今后该怎么称呼你。。。。。。。”女孩低声试探性的问道。
刘基低头想了一阵,其实发现这时代的称谓还真是够麻烦的,直呼其名显得不够尊重,如果老爷少爷的叫,又显得太过于恶俗,犹豫了半晌,刘基这才道:“别人都叫我公子公子的,不如你以后也就叫我公子算了。”
公子这一称呼虽然也难免有些恶俗,但是其他又实在想不出更妥帖的叫法,于是刘基想了想,决定还是勉强接受。
女孩听了这才屈身作揖道:“奴婢见过公子。”
女孩身材原本就有些单薄,此刻双腿并拢双手交叉在小腹屈身行礼,动作虽然有些生涩,但盈盈一拜间,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样动人。
刘基犹豫了一阵子,索性便将手中契书递给了她,道:“给,这是你的卖身契书,你拿去吧。”
“这。。。”女孩见刘基居然把自己的卖身契书给了自己,一时间脸色大变,忙抬头看向刘基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这契书你拿去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虽然女孩久居乡里,所见所闻不多,但是她也知道这一纸契书正代表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女孩见刘基这么说,顿时一脸惊恐的道:“奴婢。。。奴婢不敢。”
刘基想了想,又道:“有什么敢不敢的,给你拿着就是了。我身为一郡太守,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我也不强留你,你拿着这契书,想回家就回家吧。如果家中有困难,我这里再给你一些钱。”
说着话,刘基转身又去屋中取了一两千钱来,然后打成一包连同契书一同递给了女孩。
女孩呆呆的惊恐了半晌,此刻纵然是不相信眼前事实,但是见刘基作势真的是要打发自己回家,这时女孩才回过神来,顿时忍不住眼圈一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无以回报,只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服侍公子。。。。。。。”
刘基见她一时间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更是一阵不忍,于是忙俯身拉着她起来,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钱和契书你都收下,想回家就快回家吧。”
女孩见刘基果真还了自己的人身自由,一时间千恩万谢,眼下想也不再多想,便泣声道:“多谢公子,小女子愿意回家。。。。。。”
“那好,”刘基点了点头道:“那我这就送你回去。”
说罢刘基带着女孩转出后堂,一路出了太守府衙,来到门口街道上,然后刘基又问了她家的详细地址,正要派人送她回去,这时女孩在感激之余忙又道:“多谢公子,回家的路小女子依稀还记得,不敢劳烦公子相送。”
刘基道:“也罢,那你就回去吧,只是路上小心点,世道混乱,千万别再遇上强盗劫匪了。”
女孩听了刘基这话,顿时眼圈又是一红,哽咽道:“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子就此告辞。”
一边说着,女孩拎着手中包裹便向大街上碎步走去。
刘基站在大街上,一直目送女孩消失在人潮人海中,刘基呆呆的站着看了半晌,又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向城内军营快步走去。
军营里,这时太史慈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刘繇来宛陵时,曾留给了刘基两千步卒,刘基忙于郡内事务,无暇照看,于是便授意太史慈把他们重新编织,组建成为龙骧营,也好和虎步营互相对应。
这两千步卒也都是刘繇从万余新募兵勇中亲自精心挑选出来的,其中大部分也都是丹阳兵,校场上,太史慈此刻正忙碌着考核众人的弓马骑射本领,见刘基到前来,于是忙停下手中事务,微感诧异道:“公子初任太守,郡内事务繁忙,公子来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刘基点了点头,道:“嗯,眼下确实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议一下。”
太史慈见刘基脸色慎重,想必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便命校场操练的士兵先行解散,然后这才带着刘基来到自己的帐中。
“泾县宗帅祖郎聚众作乱,杀戮官吏,扰乱乡里,眼下我想出兵去剿灭,子义兄以为如何?”
山贼祖郎在丹阳郡声势浩大,震惊州府,但是因为他们势力庞大,州府郡府一直都束手无策,对于这事太史慈自然也早有耳闻,略想了一下,道:“祖郎造反作乱,公子要除去此贼也是势在必行,只是不知道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对他们用兵?”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有心想要出兵。”
刘基想到那位女孩,她说她父亲正是被祖郎乱军所杀,看来这祖郎之患,晚一日不如早一日除去为好。
“这个。。。恐怕有些不妥。”太史慈犹豫了一下道。
“有何不妥?”刘基忙问道。
“我军新败吴景孙贲,虽然兵锋正劲,但是公子毕竟初任丹阳郡太守,郡内时局不稳,如果公子继续强行用兵,到时候万一战事不利,我军挫动锐气,到时再有袁术大军过江来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太史慈一番话,刘基顿时醒悟过来,心想太史慈说的不无道理,山贼祖郎聚众数千人,声势浩大,如果要出兵前去剿灭,必须得有十成把握才行,换而言之,如果要出兵的话,只能胜,不能败,败的话,不但自己声名扫地,只怕今后自己在丹阳郡就更站不住脚了。
太史慈继续道:“眼下我军初到宛陵,对于泾县山贼祖郎情况尚且不太了解,再者,祖郎聚众造反也并非一日两日的事,如果要出兵,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来日方长,等到我军休整过来,郡内事务也都稳定下来了,我军再前去征讨也不迟。”
听太史慈分析的合情合理,刘基不禁叹道:“唉,是我太急躁了些,也太意气用事了,那这事先这么定了吧,出兵的事等以后我们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