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什么时候下车?”
“我…梅先生的马车是去哪里?”
“我嘛,要去沧州拜访老友。”梅清影抚平袖口的褶皱,垂着眼慢悠悠说道。
“沧州?离这很远啊,还要再往北呢。”
沧州在京师北面,跟吴州是相反的方向。
我突然不想回吴州了,回去定会被李瑜找到,还会给爹娘带去更大的麻烦,不如跟梅清影去沧州,就是不知道梅清影愿不愿意带我上路。
“梅先生是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少爷吧,怎么不带个丫鬟随身伺候呢?”
“丫鬟?我不需要。”梅清影指向帘外,笑道:“有九儿就够了。”
“哦,但是九儿还是个孩子呢,恐怕,没有女子那么细心吧?”
“呵呵~九儿自小就跟着我,我已经习惯了,还是说小小姑娘想做我的…丫鬟?”梅清影牵起一边嘴角看向我。
我一愣,干笑道:“先生好聪明,我…正有此意,不知道先生可否收留奴家我?”
“可是姑娘来历不明,如若我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你,你的家人或者是仇人的找上门来来,那我岂不是自找麻烦吗?”梅情影轻蹙眉头,摇头。
“怎么会呢?我哪有那么大的来头,我只是大户人家帮佣的丫鬟,主家突然暴毙,我被赶了出来,没有出路才会想让先生收留。”我急急挥手辩道。“如果先生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低下头,一脸哀怨,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我是不愿意,姑娘下去吧。”说着就要掀开帘子让九儿停车。
“欸!”我猛地一把拖住他的手,在他惊诧的眼神下讪讪笑道:“先生当真如此狠心,您现在赶我下去,我的脚肿成这样根本不能走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有什么野兽经过,我不就没命了吗?”
“嗯…”梅清影偏着头认真思索道:“说的也是,那可怎么办呢,做我丫鬟会不会委屈姑娘你?”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您肯收留下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怎么会委屈呢!”
“那你的意思就是做我的丫鬟,伺候我你很荣幸喽?”
“呃…算是吧。”伺候人很荣幸吗?我语塞。
“嗯…”他将我上下一番打量,“既然以后是我的人,你叫花小小,就叫你小花好了!对!就叫小花吧!”
小花…这是什么名啊!貌似我小叔家有只叫小花的母狗…
“梅先生,这名字有点…怪嗳。”
“怪吗!嗯,让我好好想想,叫阿花怎么样?”看着他一脸的心致盎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阿花就阿花吧,比小花稍微好听些。
马车缓缓停下,九儿掀开帘子探进头,说道:“喂!丫头,城门早就出了,你是不是该下车了。”
“我不下。”我回答的干脆。
“你!公子请让一下,让九儿把这丫头赶出去!”语毕就要过来拉我,我急忙挪到车厢里面。
“不用赶她出去,我已经将她收做我的丫鬟了。”
“公子~你居然收这种丫头做贴身丫鬟!她…她……”
九儿指着我,她了半天也没她出个所以然出来。
梅清影压下九儿的手,说道:“以后你就叫她阿花,她比你大,你叫她花姐也可以。”
“我才不会叫她,我什么都不会叫她!”九儿忿忿的放下帘子,出来车厢继续赶车。
我还不稀罕呢,没教养的小鬼!
“对了,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到沧州,可能要露宿,以往露宿是九儿生火煮饭伺候我,今天就全交给你吧。”梅清影说完,浅浅一笑,睫毛轻颤,很…好看。
不过出了京师百十里,天黑之前怎么可能赶到沧州,生火做饭什么的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也不会啊。
“梅先生,这个…”我为难道。
“还叫我梅先生!叫我公子。”
“哦,公子,我不会这些啊,做的不好怎么办?”我小心翼翼问道。
“九儿可以教你的。”梅清影示意我不用担心。
就他对我说话那态度,会好好教我吗?
“你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吗?怎么会不会伺候人呢?”梅清影狐疑的看着我。
“我…我没有在外伺候过人,不过凡事总有第一次吗,学学就会了。”
“这样就好,阿花,我再睡会,午饭时辰九儿自会停下车子弄些吃食。”语毕恢复我初见他时的模样,趴在矮几上睡的人事不省。
我轻叹一口气,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耳边马蹄踏在地上的踢踏声,我掀开窗帘看去外面,已是盛秋,落叶满地,道旁的林子里几只松鼠在林间窜跳,短短的双爪捧起掉落的松果,不住的啃噬,甚是可爱,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表哥还曾抓过一只松鼠关在笼子里送给我,我挂在屋檐下,喂它食粮,它却不吃,生生饿死了,我伤心了好一阵子,再也不养这些小小的动物了。
我趴在窗前迷迷糊糊就要睡去,被头皮一阵疼痛给拉醒,我揉揉眼,睡眼惺忪的看着插着腰站在窗外的九儿,被风吹出窗外的头发正被他拽在手中。
见我醒来,九儿气呼呼开口说道:“你这个懒女人!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公子该吃饭了,你居然还睡觉,你是不是猪啊!”语毕甩开我的头发,转身走到一处空地上架起火,生火做饭。
“哦!”我跳出车厢,站在他身旁看着他麻利的生火架锅。
“站着干嘛!帮我捡些柴火!”蹲在地上的九儿忽地站起身冲我吼道。
我被吼的一愣,退了半步,随即反应过来反吼道:“臭小子!给你三分颜色开起染坊来了!我不跟你计较,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啊!公子怎么说的!让你叫我姐姐!”
“……是花姐。”九儿眨巴眨巴眼睛,愣了愣弱弱的纠正道,指指地上的树枝又说道:“这些不够,我再去捡些回来。”一溜烟跑进林子里去了。
我蹲下身看着锅里,汤水咕噜噜翻着泡,不知煮的什么,浓香四溢,四下看了一下没人,还是昨晚吃过饭,肚子早就饿了,拿起搁在一旁的勺子,舀起一点还没碰到嘴唇,就见梅清影揉着眼睛钻出了马车,心发虚手一抖,勺子掉进滚烫的汤水里,滚烫的汤汁溅在我的脸上,我痛叫一声,捂住脸,我的脸!好痛!
“咦!阿花,你见到我怎么捂住脸,九儿哪去了?”鞋底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脚步声很轻,我缓过劲,迎着午时的秋阳,困难的睁开溅入汤汁的双眼,迷蒙的抬起头看去,立在身侧的男人蹲下身贴在我的身旁,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勺抦,百无聊奈的搅动着锅里的汤汁,皱着眉抱怨道:“又是这个啊!我都吃腻了,早知道就不出远门了。”抬起头看看四周,咕哝道:“九儿跑哪去了?”
我从他蹲下身就基本处于石化状态,试想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哪个女人能不有一点点小小的紧张,对于美好的事物人类多多少少都会有莫名的好感,想多靠近一些。
不露痕迹的移到安全距离,我轻笑道:“少爷醒了啊,午饭好像还没好呢,少爷不如回车上再睡会?”
“不睡了,睡不着。”我估计你也睡不着!睡了一上午,我举目看向道旁的林子,九儿抱着些木枝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少爷醒了,那就开饭吧,今天只有桂枝牛肉,少爷将就些吧,到了沧州就好了。”
“好吧,葛靖靖我为了见你牺牲太多了啊。”梅清影接过九儿递过的汤碗,长叹一声,皱着眉头痛苦的将牛肉一口一口慢慢吃了下去。
牛肉很难吃吗?闻着很香的啊,我看看手中的馒头,与之相比,干巴巴的馒头更难以下咽吧,我哀怨的看向九儿,九儿无视我痛苦的眼神,若无其事转过眼接过梅清影手中的空碗,问道:“少爷还要再来一些吗?”
“不要了,再吃就要吐了,倒了吧。”
九儿端起锅,就要倒掉,我急忙拦住,说道:“九儿你还没吃呢,倒掉多可惜!”
“少爷吃的东西,我们下人是没有资格碰的,你不知道吗?”
“是…吗?”我讪讪的放下手,不能碰…还有那么多…
“唉!这种日子真的痛苦!上路吧,葛靖靖真想早点见到你啊!”梅清影伸伸懒腰,向前走了几步,笑道:“这里景色蛮好看的嘛。”
我弯下腰,凑在九儿的耳边,小小声问道:“葛静静是谁啊?是不是少爷的相好?”
九儿白了我一眼,不屑道:“主子的闲话少说为好,葛靖靖是个男人,你不要乱说!”
是个男人!梅清影很想见到的人是个男人,难道他们之间是那种……我忍不住遐想梅清影跟一个男人拥在一起的情形。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好恶心!”九儿一脸鄙夷的看着我。
“你才恶心!要叫我姐姐知道不?”我心虚的大声说道,一脸愤愤的绕开九儿走至梅清影身后,柔声道:“少爷,可以上路了吗?”
梅清影微愣,转过身点点头道:“嗯,这里真的很漂亮啊,对吧,阿花?”
我看看四周,道路两旁的林子里的树木的叶子都被秋风染成的灿烂的明黄色,地上也是金灿的落叶,天地间一片金黄,可惜我刚才吃的干巴巴的馒头,好看不好看,美丽不美丽我没什么感觉,那馒头噎的我到现在嗓子眼里还有点发痛。
“喂!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傻不拉几的丫头!”九儿提着缰绳,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那么一点鄙夷跟不屑。
我提起裙摆,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扶着车辕,一屁股坐在九儿身侧。
“你坐在我旁边干什么!也对!你一个笨丫鬟根本没资格跟少爷共坐车厢。”九儿轻拉缰绳,马车跺跺向前行去。
我懒的跟这九儿这个小屁孩计较,放眼看去,蓝的透明的天空,伸出手仿佛就能触摸到的白云,微风卷起不时掉落身上的金黄树叶,路边开满不知名的野菊花,在这午后灿烂的秋阳里,突然想有放声唱歌的冲动,看看一旁脸色臭臭的九儿,小声哼起了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