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到这个消息时,夏离还有些难以置信,竟是杵在原地,无所动作。
并非质疑莫三的能力,只是自那件事后,他便皆尽所能培养各方面势力,以期查出当年真相。可真当查起来,却如无头苍蝇一般,了无头绪,似乎世上从未有过隐娘这个人,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被人以极高明的法子销毁殆尽。而他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即便偶有线索,也如水月镜花,断断续续,无甚关联,故而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可是现在,莫三抓到了一名俘虏,很可能便引出一些蛛丝马迹,不管是什么,总比漫无目的的搜寻要好。
许久,夏离才道“问出什么了吗?”声音颤颤,想到可能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只知道叫决言,他什么都不说,下人们也不敢动大刑,现下还在牢里耗着呐,名字还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夏离听罢,心里一安,当下吩咐即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莫三醒过来,人已是匆匆奔向地牢。他到要瞧瞧,这些年是何人如此瞒天过海。
决言朦胧间只隐约听到一声“弄醒他”,就觉迎面刺骨冰凉,身上随即湿嗒嗒一片粘腻,立即觉得清醒了许多。双眼睁开,一眼便瞧见中央状似悠闲品茶的红衣少年,但仍按着谨慎的性子,不动声色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才又将眸子投向了眼前的少年。
夏离在路上梳理了下头绪,到地牢时已是平常。见决言醒来,悠悠然放下茶杯,起身信步闲庭般走到决言面前,拢回折扇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一会儿,见他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才似笑非笑说道“长的到还算俊俏,也不枉小爷亲自动手。”
“爷,让手下来就好,何必污了您的手…”守在牢中的卒子一脸的谄媚。
夏离只是收回折扇示意他噤声,复又坐到莫婞专门抬来的软椅上,仍是闲散懒慢的样子,只有眼眸深处有几不可查的一丝波澜。
“果然是墨国的人,还真是连一点儿有趣的意外都没有。”夏离一扣折扇,上身微前,盯着决言道“怎么,没有什么话要说么。”虽是疑问句,语气却颇为平缓,似是料到他必定不会轻易吐露什么消息,但见他死尸一般,仍旧一动不动的,还是有些恼怒。
“你”夏离一指身旁小卒“拿灼针来。”
接过已经灼烧通红的细长钢针,又示意把决言平放在地上,便让旁人都退去了,只余下莫婞。
“听闻直接受命于墨皇的暗卫身上都刺有环蛇标志……”他双手撕开决言的衣服,露出光洁如玉的后背。
光洁如玉…?夏离微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拿针尖点了些赤红的朱砂,便以他的背脊作为画布,开始勾勒诡异的桃花纹状。或许是因为很长时间没这么做的缘故,夏离画得极为认真,仿佛将全部心性都寄在了手中的钢针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速度,只见一道红线不断飞舞,恍若仙子以烟霞为笔,天空做卷,尽显潇洒飘逸。
“爷”突然被莫婞出声打断,夏离不悦的回头,却看到她一脸恐慌的指着决言的背。莫婞也顾不得惧怕夏离眼中嗜血的光彩,“爷,他恐怕是中了赤血的毒了,您瞧他的血。”
夏离闻言仔细一看,眼中的光彩也慢慢冷了下来。若是常人被这针所刺,皮肤周遭定会焦黑一片,绝不会像他这般刺过的地方是细细的鲜红,而其余竟是一片清爽!刚才太过痴迷,居然丝毫不察有何异样。
他又凑近些,看了下先前所刺的部分,以手指蘸取少许鲜红一尝,额头便皱了起来,果然……
先前看他额头和鼻梁略微高耸,身上还有墨国人惯有的薄荷味道,必是刚离开墨国不久;虽穿着黑色紧身服,但身上的气质可不是寻常刺客能比的;而且那衣服的材质明显是上好的锦缎,纯黑的锦缎本就罕见,他却穿了一身,故而猜测他是墨皇的暗卫之一。但看到他背的时候夏离就知道自己错了,身为一个皇上身边的暗卫,怎么可能有如此光洁细腻的背。
“啊婞”见莫婞仍怔在赤血之毒中毫无反应,声音中不由带了薄薄的怒意“还愣着做什么,叫人抬软轿过来。”
夏离轻轻拂去挡在决言脸上的发丝,这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睫毛黑长浓密,大概觉得不安,即便昏迷也隐隐微动,眼窝微陷,双唇虽稍显干涩,但不难见得唇形的美好,脸上沾染灰尘,不过由背部来看,必也毫不逊色。
恐怕这人身份并不简单,最好不要凭添麻烦才是,夏离暗暗思忖。忽而想起几日前隐宫里传来的消息,又结合先前推测,已经大致明了此人的身份,但尚不敢确定,随手招来暗处的墨七,吩咐几句,才又看向决言。这样看来,隐娘之事,又成了无头的苍蝇……
抬决言去了望月阁,没彻底弄清他身份前,夏离也不放心别人与他接触,因此屏退旁人后,只是让莫婞给他稍作清洗,想着反正自己晚上向来睡不着觉,正好过来赏赏月色,顺便看着他,防止发生意外。
不料月色正浓时,一本书刚看的起了兴味,墨竹就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