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驸马玉敛之陪同倾城去了黎山埋葬映月的地方,映月的坟墓被打理的很好,没有长杂草,只是映月坟墓的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并没有立碑。倾城心中轻叹,知道那没有立碑的小土包是她失去的孩子。倾城立在映月的坟前,扶着墓碑神色黯淡的道:“驸马大人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贪心不足的女子。”
玉敛之看着倾城的背影摇了摇头道:“敛之不是这样认为。”
倾城看着映月的墓,眼睛酸涩:“映月,是我害死的,当年我腹中的孩子也是我自己害死的,这样子的倾城是不是很可怕?”
玉敛之叹道:“夫人也是身不由己,怨不得你。”
倾城鼻尖一酸,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吸了吸鼻子,笑道:“不是身不由己,是倾城原本就是个恶毒的女子,害死了许多的人,如今倾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玉敛之道:“圣上是真心待夫人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只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倾城擦掉了脸上的泪,转过身看着玉敛之轻缓的道:“驸马大人可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轩辕尘渊对倾城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倾城没有顺了他的意,他只不过被自己蒙蔽了双眼,他爱的是他的妻子,不是倾城,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玉敛之看着倾城平静无波的眼眸,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圣上是真的爱夫人,敛之看得很明白,圣上不过而立之年竟为了夫人一夜白发,为了夫人不惜与天下为敌,这就已说明了一切。”
倾城浅浅一笑,抬首抚上自己的胸口,目光越过玉敛之看向远处:“这里已经没有感觉了,什么悲伤,痛苦,倾城统统都感觉不到了。”轻轻叹息一声道:“倾城放下心防的时候,他不在乎,如今倾城早已心如死灰,他却要将倾城关在牢笼中。倾城呐,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他却连剩下的时日也不给倾城。”低下头露出鄙夷的笑容道:“倾城对驸马大人说这些做什么?倾城是疯了。”
玉敛之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玉珏心潮澎湃,他没有想到倾城会将她深埋在心底不愿与旁人说的话说给他听。而掌心的那枚玉珏似乎已经深深的嵌进了掌心,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玉敛之站在倾城面前一动也不动,看着一脸漠然的女子,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感觉不到悲伤、痛苦的女子,心里隐隐作痛。她只是他小心翼翼维护的梦,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尽心力维护的梦慢慢破碎而毫无他法。孤寂的女子,孤单的人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她,或许是她不愿意她身旁再有人陪伴。
倾城转过身背对着玉敛之问道:“睿儿,华阳宫的那个孩子,还活着么?”
玉敛之垂首看了看深深嵌进掌心里的玉珏,苦笑道:“是,轩辕浩然的子嗣,圣上只留下了轩辕睿的性命,就连曾经陷害主子的苏依依与兄长苏湛之也是遭受惨烈的折磨后才死去的。圣上对待曾伤害过夫人的人下手极其残忍。”玉敛之轻笑一声道:“轩辕浩然残忍的手段,夫人只怕也是见过的,而圣上对待伤害过夫人的人比轩辕浩然的手段更是残忍百倍。”
倾城叹道:“驸马大人可以回避一下吗,倾城有些话要对映月说。”
玉敛之躬身道:“敛之就在不远处,夫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只需唤一声即可。”
倾城点了点头,玉敛之往远处走了三丈,站在树下看着倾城。
倾城蹲下身子跪在地上,伸手抚着映月的墓碑浅笑道:“姐姐,城儿又来看你了,城儿啊为母亲和哥哥都报了仇了,了却了心中的牵挂,可是城儿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看着他们死去,城儿竟会难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城儿,是不是做错了?”很久以后才呢喃道:“姐姐有没有见到城儿那苦命的孩子?”说着不由落下泪来。也许这不过只是个梦,一个破碎了的梦,只要醒过来,她依旧一个人呆在舒怡园中孤独的等待死亡的降临,没有伤害,没有悲伤,看着院前的花开了谢,谢了开,这一片凄楚也随着风烟消云散。哽咽溢出喉间,继而释然浅笑:“姐姐,过不了多久,城儿就会去陪伴你和诺儿了,姐姐开心么?”如释重负的笑道:“姐姐,你可知放下执着,放下感情后活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会忽喜忽悲,不会患得患失,不会悲伤痛苦,不爱了,真好。”说完了这些话倾城就只是轻抚着墓碑不在言语,一直跪在坟前直到日落,在玉敛之的催促下才离开黎山回了宫中,回到凤至殿也不用晚膳洗漱一番就上床睡去了。
当年倾城逃离皇宫后,轩辕尘渊将紫馨关在冷宫中四个月之久,四个月除了服侍她的宫娥冬韵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人,四个月后,轩辕尘渊悲忿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才想起冷宫中的紫馨,亲自去接了紫馨出来,而紫馨被关了四个月无人问津,出来后性情大变,整日躲在凝弦殿中发着呆也不怎么言语,轩辕尘渊这才慌了,宣了许多御医医治皆查不出什么,想来当年玉敛之在诚王府做幕僚之时紫馨对玉敛之甚是仰慕,为了让自己安心,就下旨将紫馨指婚给玉敛之,玉敛之不敢抗旨就娶了紫馨做了驸马爷。
倾城在凤至殿呆了三日,第三日傍晚倾城甩开了众多的宫人一个人去了御花园的聆风亭中,轩辕尘渊来到凤至殿没有见到倾城,想来倾城也只会去华阳宫,那个有着她牵绊的地方,途径御花园竟在聆风亭中见到了倾城,轩辕尘渊屏退侍从一个人走到倾城身后,倾城没有回头一直看着远处轻声呢喃道:“圣上曾说过圣上爱倾城。可是,爱究竟是什么呢?”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太累了,爱一个人,太累了,倾城早已没有力气去爱任何人了。”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玄袍男子笑道:“圣上,如今懂的什么是爱了么?”
轩辕尘渊看着如此倾城鼻尖一酸,黑如寒潭般的眼眸中闪着波光粼粼的色泽,暗哑的道:“城儿是知道的,朕一直都是爱你的。”
倾城垂下眼帘长叹道:“圣上,爱倾城么?倾城倒是不知。”继而嗤笑道:“圣上若是爱倾城,当初又怎会那样的决绝?”
轩辕尘渊忆起当日的一幕内心疼痛难当,紧蹙着眉,扳着倾城的双肩将额抵在倾城的额上,痛苦的道:“当日,是···不得己。真的···是不得已。”
倾城任由着那人禁锢着她,紧闭着眼并不做声。轩辕尘渊将倾城紧紧拥在怀中,将脸埋在倾城的颈间,哽咽的道:“城儿,求你···不要恨我”
倾城在那人怀中冷冷的道:“倾城不恨你,倾城从来不曾恨过你。”
轩辕尘渊满心的悸动,将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倾城觉得那人将自己勒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红唇轻启道:“因为,不值得。”
轩辕尘渊暴怒的睁开眼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将脸从怀中女子的颈间抬起,拉开两人的距离,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没有了束缚,顿觉身子轻松的许多,轻叹道:“倾城不曾恨过圣上。”转过身看着远处浅浅的笑道:“当初,圣上心中已有了别的女子,倾城便明白倾城与圣上的缘分已尽。倾城知道,感情的事是无法强求的,与其痛苦而卑微的留在那里,倒不如放手,即便是当时会痛不欲生,但,那也只是一时的,伤口迟早会结痂然后愈合。若是,一直留在那个令人伤心绝望的地方,伤口就永不会愈合。所以放你自由,也放过···倾城自己。如今的倾城早已释怀,不再想起过去的种种,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完余下的日子。”
轩辕尘渊卸下身上所有的戾气,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悲戚可怜的男子,抓住倾城的双肩急着问道“城儿,你到底要朕怎样?你说,朕便做。”
倾城仰着脑袋嗤笑道:“圣上说话可算数?”
轩辕尘渊见倾城终是对自己说的话有了反应,激动地道:“只要是城儿说的朕都答允。”
倾城笑着道:“倾城要出宫。”
轩辕尘渊暴怒道:“就此一件,朕绝不会准允。”
“如若圣上体恤倾城,便请圣上将倾城打入冷宫,永不赦免。如此,倾城这一生都不会忘了圣上的恩德。”倾城挣脱轩辕尘渊的束缚跪在冰凉的地上,敛下笑容语气淡淡的道。凉气透过衣服渗到骨子里,突然发现天凉了,轻叹:时间如梭啊。
轩辕尘渊气极,抬手震碎了身旁的石桌。咬着一口银牙狠狠道:“好,朕便如了你的愿。”
“多谢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