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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辛十三娘

“姑娘,那些人已经走了。我这里有陈总舵主的一个便条,他让您看了之后就烧掉。”说完,她谨慎地递过来一张便条,机警地向四周张望。这里已经是四层楼的楼顶了,这屋顶上有没有人完全可以感觉得到,四周更是一目了然,吕小鸥没当回事地拿了便条看了一眼,原来是陈总舵主不放心她这边,让辛十三娘直接在这酒吧里抛头露面做掌柜,并且在扬州城外的十七里地的张庄购置了一处小田庄,好让她吕小鸥避开这皇室争斗的前沿阵地。虽然没有能完全摆脱红花会,但好歹却是可以避开皇室之争。于是,她将条子烧了,然后低声询问辛十三娘有什么办法可以混出城去。

辛十三娘笑着套着她的耳朵讲出了他们安排的出城计划,吕小鸥不得不佩服他们在这逃脱上所用的计谋,看来古人的智慧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辛十三娘拉着吕小鸥的手看了又看,对着她仔细端祥了半天才说:“姑娘真是好福气的人,到了哪里都被人当成小神仙捧着,也不知道我这不祥之人跟了你有没有沾到点福气。”

“辛十三娘说什么呐!”吕小鸥失笑地看她,“我这一路哪里不是靠你照顾了?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得受多少苦呢。现在,您那边手头宽松了吧?那里的铺子可还省心?”

“省心!省心的。我后来寻的几个掌柜都还算可靠,月月的帐目也是清楚的。现在可不是以前寒酸的辛十三娘了。”她笑了笑,然后神色有些微滞,“如若我是个能生养的,这会子也做那少奶奶享福了。现在倒要靠这身外之物撑着,过几天舒心日子。”

吕小鸥愣了愣,又想起她的经历,想她原也嫁过,现如今是下堂妇,才不得以闯荡江湖,弄得这些个名声,只怕更难找好婆家了。“这次出扬州城,到那边庄子去,你是不是也陪着我?”吕小鸥立即扯上别的话题。

“嗯,陈总舵主说,这回让我和玉环护着你。这酒吧的事,丢给成柏料理不会有事的。你到了那庄上,只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就行了。身份到了那边再说给你,你记下就行了。只是这计策成不成,全要靠命了。这时机可得拿捏好了。毕竟四爷、八爷的人也不是好瞒骗的。”

“我晓得的。”吕小鸥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向这已经整治好的院子,看来离开这里已经成定局。只是到了庄上,想要过自己的自在日子,还得跟陈近南再较量一番才行,天下总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不能把他那样的老狐狸想得太好了。

辛十三娘,让玉环带着吕小鸥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开始了出城的布置。

次日,按着辛十三娘的计划,吕小鸥赏花落入池中,已经深秋,水已经很冷了,在几个丫环仆人把她捞上岸边时,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脸色青白,浑身发抖。然后就是一病不起了一个多月,眼看着病情越来越重,就没起过床。来人探病,也只是俨俨地回上几句话。在入冬时就报知各个相关人物,她吕小鸥不行了。

待得四爷急吼吼地从京城赶来扬州时,已经是一坯黄土了。

吕小鸥经易容后,在那边称病的日子已经混出城外,她的小背包被她自己用了个蓝皮包袱裹着绑在了肚子上,装成了个孕妇被玉环搀着坐着独轮小推车一路走到扬州城郊。

辛十三娘让徐妈妈假意照顾着床上躺着的玉明装成吕小鸥还在的样子。自己则早早地在扬州城南土地庙里等着玉环带着吕小鸥出来。只是她没有想到玉环与吕小鸥已经串通好了,从扬州城北门逃了出去,绕到了城外码头,换了个易容的妆扮成一个黄脸瘦弱的公子哥和小书童乘上一页扁舟直奔淮安去了。

辛十三娘千算万算,让人跟紧了已经易容成孕妇的吕小鸥,却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机警,让吉祥和如意也化妆成了孕妇的模样,趁着他们混乱的机会,晃出城,当她脸色煞白地抓住吉祥和如意时,两个小女人都吓得浑身瘫软,哭着说这一切都是吕小鸥让她们做的,并允诺了给她们三十两银子,只当是跟辛十三娘开个小玩笑。可是再看她辛十三娘的脸色,哪里有半分的玩笑意思?

辛十三娘对着她二人冷冷一笑:“按着帮规,你们可知道这回丢的吕姑娘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众人低头不语。她又气又恨,心下却怨起了吕小鸥:姑娘啊姑娘,你这一逃是自在了,可知道你这回是生生得罪了红花会,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是难以安身了。

“十三娘,我们这就兵分四路,从扬州四个城门口开始出去寻找,也许她已经到了庄上。”一个手持大刀的汉子低声凑近辛十三娘劝道。

“她连庄子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自己去庄子?她那七窍玲珑心思岂是你们能想到的,八成又出走了!那些皇子贝勒尚且关不住她,更何况我们?只不过,她在这江湖一日,我们就有一日的机会找到她。”辛十三娘生生咽下这口闷气,说“你们向各个分舵发布消息,用暗语,只要找到人,立即上报到陈总舵主那里。现在,我带着人先到各个城门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她的消息。你们也别耽误了,让十四哥画出吕姑娘的头像,按图寻人。只是这图决不能让官兵发现。明白?”

十几个汉子立即恭敬地应了一声,身形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吕姑娘啊吕姑娘,你跟玉环走了,可是玉明还在府上,你觉得真的能逃出红花会的天罗地网吗?”辛十三娘这才不急不慌地往回赶。瞧也不瞧倒在地上哭成泪人儿的吉祥和如意。

府里躺在床上的玉明脸色腊黄,两眼无辜地看着辛十三娘,只是此时的十三娘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好声气,冷着脸比那罗刹还要可怕两分。

“你以为我是这等好欺的?说,吕姑娘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她现如今跟着玉环不见,你那妹妹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居然敢背着我拐了吕姑娘出走?再不从实讲了,仔细我剥了你的皮!”辛十三娘十分厌恶地瞪了她一眼。

玉明心里苦水直冒,她只是听了玉环跟她讲过,吕姑娘要在辛十三娘的安排下离开扬州,等在外面安顿好了再来接她。现在她只须照着辛十三娘的安排伪装成生病的吕姑娘就行了。却哪里知道她们竟然私逃了。她此时只能倒在床上嘤嘤地哭泣。

“少在我面前装那一套了。别当我不知道,你们姐妹在大户人家里差点做了通房丫头,只是时机不好,主子因罪灭族,你们这些丫头卖的卖,死的死;你们是我们会里唐二爷买下来的。原本是要供着会里接待侠客用的,你们失了身,又不肯进那青楼,后来又给赵四爷看中想要留下做妾,可惜赵四爷家里的那个是母老虎,你们姐妹又被丢在一边。后来才安排到吕姑娘身边侍候。怎么侍候吕姑娘委屈你们了?居然想拐着姑娘重新过好日子了?你们也不想想你们的卖身契上可是到死都是奴藉,不得自赎的!以为拿捏了姑娘,我们会里就不能办了你们?”辛十三娘只一鞭就将玉明抽得从床上跳到了床下,一道鲜红的血痕自她的胳膊延至腿上。

“十三娘,我们都是受过苦的人,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们?”玉明哭着跟她争辩,明知此次是凶多吉少,心里虽怨着妹妹瞒着自己逃了,却又希望她能逃出这吃人的匪窝。“你自己被官人下堂时,可不也是孤独的,受难的?我们姐妹虽然是奴婢出身,比不得你这个小姐出身的,可是我们也是凭着自己本事吃饭的。我们也是人,虽然没了清白这身,可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玩物,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呸!你们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拿我来比较!”辛十三娘被她挑到了痛处,又一鞭子狠抽了下去。

“十三娘,你今日要么打死我,要么就不要再问我半句!我是决不会说的!”玉明狠下心来吼了回去,“别说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即使知道了,也决不会告诉你的!”

“死丫头,居然敢反我!”辛十三娘又是几鞭子抽了下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玉明的身上连一块好皮肤也找不到了。

玉明偏偏将笑容堆在了脸上,“你打死我吧,我早就恨透了这个人世,死了也就解脱了!只是,吕姑娘那样好的人儿,怎么可能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她那么高洁,那么干净的人儿,我妹妹命好,与她一起走了……呜……”她又哭了起来,满脸的冷汗混着血水和泪水,十分的恐怖。“我不怨天地命运,只要妹妹能跟着吕姑娘过上几日舒心日子,代我好好地活着,我也就满足了。”

“你去死吧!”辛十三娘怒不可遏地又一鞭子抽了下去,玉明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十三娘!”姜成柏赶回来时,却看见玉明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白,“你怎么杀了她!”

辛十三娘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这小蹄子,跟我玩这一套,来人用水泼了!我接着打,再不招出吕姑娘给她们姐妹藏身何处,我直接杀了她!”

“够了!”姜成柏一声低吼,叫人把玉明抬了下去,然后把其他的人支开,才对辛十三娘说:“你这是何必?吕姑娘早就有离去之心,即使你杀了玉明也未必能立即找到她。只是现在她的身边有个玉环,玉环是玉明的嫡亲妹妹,她总是要来找姐姐的,等她来时,你还怕找不到吕姑娘?现在要紧的是瞒过皇室那边,让他们认定吕姑娘已经死了,再不来纠缠她。我们那边再仔细地寻找吕姑娘,从她那里获得更多的新东西,还怕大事不成?可不能因小失大!这个玉明活着还有些用处,死了,可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辛十三娘这才恨恨地收起鞭子,盯着地上那滩醒目的血迹,心情无法平复。她原想跟在吕小鸥的身边,借着她的福气让自己重新有个依靠,现如今却让人夺了去,如同当初那个妾室因她没有生育而夺去官人一般,心下更是又恨又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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