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杨懿轩对着室内的整洁发呆,陈三也不敢出声打扰之际,外面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过了一会,刘清慢慢的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言道:老太爷回来了,请先生过去。
这正合杨懿轩的心意,如此现场已经没有在勘察下去的必要,只有从多方面去综合了解一下情况,自己才能更清晰的加以判断,于是就跟着刘清走下楼去。
老太爷的住处就在陈员外的隔壁,却没有如同方才一样的楼房,只是几间显得颇为宽敞的居室,刚刚走进正堂,就看见有一位老者,正在和一个满脸泪痕的少妇说话,旁边有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短衣的男子,和一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老妇。
随着杨懿轩的进来,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再由刘清介绍,才知道那老者就是陈氏家族的老太爷陈煜,那少妇是他女儿,也就是陈员外的妻子,听陈煜喊他梅儿,另外两个人,那短衣男子是陈府管家,而老妇则是陈三口中的姆妈。
陈煜有着宽阔的肩膊,挺直的腰背,红润润的脸颊和说话时洪亮的声音,一切都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头发虽然有些灰白,但从表面上看,最多四十多的年龄,穿着一件低领圆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薄袍,袖子很长、腰身肥大。穿在陈煜身上,更显得出有一族之长的威势。
听见脚步声进来,边抬起头,旋即站了起来,把一双长袖掩着的手放在胸前连连的拱着,招呼道:“先生,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过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先生原谅!!”
当陈煜站起来时,杨懿轩才发现,这老太爷的左腿竟然好似短了一截,想来应该是当年黑豹留下的伤患吧。
不过看到老太爷如此客气,于是马上也躬身一礼,道:“那里!是杨某来迟了,老太爷请节哀才是。”
陈煜道:“唉,此乃是家门不幸!先生又何必自责,请坐、请坐。”
坐定后,那短衣男子立即去安排茶水,不一会就有个仆妇端着茶盘出来,由管家亲自一一斟满。
片刻后,杨懿轩问道:“敢问老太爷,您对于令婿之事,事前可否看出点什么?”
陈煜答道:“老夫完全不知,由于腿脚不利索,所以很少时间出门,玉庭他最近事情又多,我们翁婿之间会面的机会很少,前日还是陈三惊惶失措的大叫,才惊动了老夫,我慌忙赶到,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真的如晴天霹雳一般,某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出现这么一回事……。”
“老太爷节哀,不过听说前天早上,就在玉庭兄身故之前,姆妈还见过玉庭兄,不知可否请这位姆妈说一下具体是什么状况?”
“玉庭”,是陈员外陈秾的字,这一点,刘清早已经向杨懿轩说明了。
陈煜应道:“这一点,姆妈也向老夫提及过……。”说着,陈煜指了指身边的那个老妇,接着道:“胡妈,你站出来,将事情说一说吧。”
而胡妈应声而出,神色绝无慌乱的样子,走到杨懿轩的下首站定,只是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一副等待着杨懿轩发问的模样。
“胡妈,您那天早上是几点……不,不……是什么时辰起床的。”
答道:“五更过了一会,大概是卯时初吧,那时天还没有大亮。”胡妈穿了一件黑色的夹袄,头发花白,腰背也有些弯曲,但两只眼睛却是骨溜溜的流转不定,年纪大约也就是四十到五十岁之间,虽然年龄不小,但是声音却仍尖俏,说话时一点也不像是年老仆妇的模样。
杨懿轩继续问道:“那您起身之后都做了些什么,能不能仔细说下呢?”
胡妈仍旧是那种不慌不忙的语气,答道:“起身后先是打扫老太爷院内的尘灰,这是每天必须的,老太爷起床后不喜看到脏乱的模样,然后听见小公子在那里哭闹,因为小公子那几日有些发烧,所以就过去看了一看,小公子哭闹一会又睡去,我刚想上街去买些蔬菜,但是突然看见员外下楼,见到我在后,吩咐我去烧些水送上去,由于厨房里准备的有,所以直接取了送到老太爷的卧房之中,然后就上街买菜取了,中途还遇到了阿三。”
说到这里,胡妈将眼睛看向旁边站着的陈三,而陈三连忙点头。胡妈继续说道:“我上街买了蔬菜,先送到厨房,然后去伺候老太爷起床,正在这个时候,听到阿三的大叫的声音,我扶老太爷过去,才知道员外吊死了。”
“那您送热水上去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可曾看见员外在做些什么?”
“那时天已经亮了,员外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那里梳头,发簪还是我给他插上去的。插好之后,我将水兑好倒入铜盆里,就下楼了。”
“那么,您在员外房中呆了多久?中途没有说什么话吗?”
胡妈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员外一直没有说话,就连插发簪,也是我看见员外插了几次都不对,主动上去帮忙的,至于多长时间,我记不清了,大概也就是一会儿吧。”
杨懿轩想了想,又问道:“平日都是您为员外送水洗漱吗?”
胡妈摇摇头,竟然从脸上闪过片刻轻蔑,随即消失,道:“我只负责伺候老太爷和小姐,平时是不做这个的,而那天不过是正巧碰上,顺便做了而已。”
杨懿轩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在您做这些的过程中,可曾遇到过什么人吗?比如说去厨房时,遇到其他家人?”
“没有,那时还早,府内人又少,就连小公子哭闹,也只有我听到了过来,不过小姐那时被小公子闹了一个夜晚,早晨时有些困觉,所以也没有出门。”
“小姐,您说的可是陈夫人?”杨懿轩问道:“那么小姐听到没有听到员外喊你送水呢?”
说着,杨懿轩将脸转向那个少妇,对方并没有抬头,丝毫表示也没有,只听见胡妈说:“那时小公子刚刚消停,偶尔还会哭上几声,小姐没有听到也是正常的。”
刘清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只是保持着缄默,不过看着杨懿轩将胡妈盘问的越来越紧,心里也有些嘀咕。这时那少妇突然抬头说道:“夫君喊姆妈送水,奴家是听见的。”
陈煜听到这里,脸上也显出一些疑惑,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莫不是您看出点什么?老夫当初也不相信玉庭是自尽而亡,但是今日去义庄让仵作查勘,仵作也说是自尽而亡,绝无可疑,老夫这才回来,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杨懿轩不答,反问了一句说:“敢问老太爷,仵作怎么说的?”
“身上并无伤痕,头颈处的缢痕无重复,只有一道勒痕,而且在颈后不交合,是自缢所导致,而为何不选择房梁而选择悬挂窗外,可能是玉庭死意坚决而已。”
“哦!!”
杨懿轩没有想到在大唐遇到的这个仵作,还能给出这么详细的判断,真的是难能可贵,要知道,此时《洗冤录》还没有出世,对于刑事案件的鉴证工作还处于一个最原始的阶段,这个仵作能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老太爷,我想看下玉庭兄的遗体,不知可否答应?”
陈老太爷犹豫着,眼光闪烁的看了杨懿轩几眼,还是点点头,看向管家,道:“阿义,你陪先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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