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好小公主和菱儿后,接下来的两日,蒋公公便是忙开了。毕竟,这几乎就已经废弃掉的房子,要收拾出来,对蒋公公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还是很困难的。并且,在他们一直依靠的琴妃过世后,在宫中,三人的日子便是更加难过了。好心点的宫人,对他们便是避而远之,一些落井下石之人,更是处处刁难,如果不是蒋公公宫中还是有些朋友,只怕这两日,三人饮食都会成为问题。
两日后,阮美人定下的期限到了,在蒋公公的不眠不休的努力下,终于收拾出一间屋子可以住人,随后三人便收拾了简单的细软以及琴妃的遗物后,便搬了过来。这两日,小公主也时常问及琴妃去了哪里,都被蒋公公编派的谎言唬了过去,再加上还有小菱儿的陪伴,小公主虽然十分想念娘亲,但还是很懂事的不再问及。
第四日一早,林昭容便派人来准备将蒋公公带走,虽然仍然不放心两个幼小的孩子无人照顾,可是宫中的生活从来都是这般无可奈何,蒋公公也只得跟着来人过去,只期望早点完成工作,回来照顾两个孩子。
时间便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三个月……
这一日,如往常一般,蒋公公正拿着抹布擦拭林昭容的卧室的一个花瓶,这花瓶是当年天蒙国使节团来访时带来的礼物,当时林昭容正当得宠,见了这花瓶十分喜爱,便请皇上赐给了她,一直以来都是宝贝得不得了,所以,便也要求做杂物的蒋公公,每日必须细细擦拭干净,不容许有半点脏污。
这时,林昭容贴身的宫女熙儿走了进来,见到正忙碌的蒋公公,理也不理,径直便往红木大床走去。这熙儿是林昭容打小便在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仗着同林昭容日久情深,平日在普通的宫人面前,也是相当的嚣张跋扈的。
见到熙儿走进来,蒋公公忙主动招呼道“熙儿姑娘来啦,可是昭容有事吩咐?”
“哼!”对于这无权无势的老太监,熙儿自然是不会搭理的,自顾自的取了放在枕头下的物件,便大步离开,然而也许是没有注意到,当熙儿路过蒋公公身后时,却不小心踩到蒋公公放在身后地上的铜盆里,重心不稳的向后倒了去。见到发生意外,蒋公公忙转身想要扶住熙儿,奈何他年迈的身躯,这些日子里又是过度操劳,根本就架不住熙儿的重量,顿时两人便同时向后倒去。“呯!”一道瓷器摔碎发出的清脆声音,在两人倒地后随之响起,当两人回头看到打碎的物品时,顿时惊住了!
……两人呆愣半响后,蒋公公率先回过神来,惶恐不安的看着熙儿,说道“熙儿姑娘……这……你看到的……老奴是为了扶住姑娘……这才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打碎花瓶的事赖到我身上?!”不待蒋公公把话说完,熙儿立即叫起来,此时弄碎的可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这花瓶林昭容有多么在意,熙儿自然是清楚万分。虽然知道真相确实如蒋公公所说,可此时自己是万万不敢承认的。
“熙儿姑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确实是为了扶熙儿姑娘才……”听到熙儿明显的推脱之言,蒋公公不由得也急了起来。
“哼!我不管你什么原因,花瓶是你摔碎的,我会如实像林昭容回报,你就老实在这待着,等候林昭容的发落吧!”说罢,便也不等蒋公公回话,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她得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林昭容那,到得想想怎么回答,才能将自己彻底的排除在外。
熙儿离开后,被留在屋内的蒋公公的心,已从开始的恐慌变为一片茫然,林昭容从来就不是一个大量的人,此次摔碎的又是她最为宝贝的花瓶,对于林昭容会如何惩罚自己,蒋公公猜不到……也不敢去猜……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院子里便传来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林昭容率先冲进屋内,直直的大步走到原本放置花瓶的位置。此时,原本放置花瓶的架子空无一物,就在架子不远处的地面上,破碎的瓷片上那些熟悉的纹路,无不告诉林昭容,这些碎片确实便是那花瓶无疑。
直直的盯着破碎的花瓶半响,林昭容大口喘息几次,终于能够正常开口,然而,声音中暗含的恨意,竟使得在场的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听说是你摔的花瓶?”
“……是……是奴才,可是奴才是为了……”在林昭容的问话下,蒋公公战战兢兢的回答到,当他正想解释之时,一般的熙儿却立马开口,打断了蒋公公未说完的话。
“承认就好!大胆的老奴才!你可知道这花瓶是皇上赏赐给昭容的,全天下就这么一个!打碎皇上御赐之物,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再说了,这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瓶,这承载的可是皇上对昭容的疼爱!”为了防止蒋公公把自己给说出来,熙儿不得不先发制人。
对于打碎御赐之物,林昭容还并不甚在意,可是熙儿最后的那一句话,倒是彻底的戳到了林昭容的痛楚。想当年,她受皇上宠爱之时,可是要什么皇上都是应允,可现如今,昔日的风光远去,繁华落幕,唯一还剩下的便是这个御赐的花瓶,可想不到,连着最后的一点可供怀念的东西,也被蒋公公摔了个粉碎……想到这,林昭容原本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怒火,再次燃起“来人!将这个老东西给我拖出去打!打到我说停为止!”
“!!昭容饶命啊!昭容!饶命!”宫中的棍刑蒋公公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自己现下既无后台又无势力的,现在又招惹了林昭容,只怕这顿打下来,自己不死也去掉半条命啊……
对于蒋公公的求饶,正在气头上的林昭容自然不会心软半分,看着心爱的花瓶此时已经无可挽回,心中的愤怒与恨意更是浓烈,此时再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更是火大的吼道“给我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再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要院子里传来的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与蒋公公一声声的痛呼和求饶声……
听着这板子的拍击声与那一声声痛呼,熙儿虽然心中感到愧疚,可却不敢说出半分真相,只能硬着头皮立在当场,任蒋公公的哀号一声声传进自己的耳里……
“啪……啪……啪……”到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下,然而,林昭容不发话,执刑的人自然也是不敢停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蒋公公的哀号声却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半点声音……
“回禀昭容,蒋公公晕过去了……”又过了片刻,见蒋公公还是没有半点声音,执刑的一人走过去细细查看后,才发现原来蒋公公已经晕了过去,忙跑进屋向林昭容回禀道……
“这就晕了?!没用的老东西,这才几下啊,算了,你们先把他给我拉下去!容我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消去我心头之恨!”对于下人的回报,林昭容不屑的说道,随即挥挥手,唤来两人将蒋公公带了下去……
夜晚渐渐降临,春天的夜晚天气仍然十分寒冷,被关在一间空屋里的蒋公公被冻醒了过来……模糊的视线看不清此时自己到底在何处,刚轻轻的吸口气,蒋公公顿时便觉得自己像被巨石碾过似的,全身里里外外无处不疼……“咳咳……咳咳咳……”紧接着,便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血沫与一些看不出原样的细碎肉块伴随着咳嗽涌出来……
眼前的景物更加的模糊了,感受着自己的力量与温度渐渐流逝,蒋公公再次觉得恐慌起来……想着还不知道自己出事的小公主与菱儿,蒋公公担心不已……如果……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她们两个小孩子,今后如何生存啊……混浊的老眼里,泪水渐渐聚集……最终终于顺着那爬满皱纹的老脸,滑落到地上……
“……公……主…………”生命的最终,蒋公公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颤抖的嘴唇只能让人模糊的辨认出他唤出的话……终于……老人睁着无法瞑目的双眼,离开了人世……
“启禀林昭容……”一大早,当林昭容梳洗完毕后,便有人进来通报“蒋公公死了……”
“死了?!怎么这么不经打?”听到下人的禀报,林昭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倒是便宜这个老家伙了……你们随便找个人把他处理了吧,这种事,以后不用告诉我了。”说罢便不再搭理来人,转身前往前厅用早膳去了……
“是……”得到林昭容的指示,通报的人便也退了出去,准备找人处理蒋公公的尸体去了……
西边的院子里,小公主与菱儿坐在窗边破旧的桌边,正等待着再也不会回来的蒋公公的归来……
“主子……公公怎么还不回来啊……菱儿好饿……”这些日子以来,由于阮美人的作梗,搬来这西边院子后,便再没人按时送来饮食了,一直以来全靠蒋公公想办法找来食物,才使众人不至于饿死。但是这一次,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蒋公公还没有回来……
“菱儿,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公公就回来了……”虽然自己也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了,但此时,小公主谨记着娘亲离开前最后的交代,主动承担起姐姐的责任,温柔的安慰着菱儿……
“可是,主子,菱儿好饿哦……饿得肚子都痛了……”
“不痛不通,来我们把腰带系紧一些,就不会感到饿了~”说罢,小公主便先紧了紧自己的腰带,又帮菱儿系紧带子。
“主子~真的要一些了也~”勒紧了腰带,两人顿时不觉得那么饿了,菱儿开心的给予文月一个愉悦的笑容。
“嗯,是啊。来,小菱儿,我给你讲故事吧~说不定讲完故事,公公就带着好多好多食物回来了~”
“嗯~”
“从前啊……”
在小公主生动有趣的讲述下,菱儿听得津津有味,渐渐的将饥饿忘记了,认认真真的听着小公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