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茗曦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起身站了起来。大厅里顿时掌声如雷。环顾四周,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暗色调的咖啡店里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失望的回过头,没精打采的盖上琴盖。
淑媛她真的不会再来了?
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过淑媛了。老板告诉他,淑媛在一周前就已经辞职了。而且是上官集团的人亲自送来的辞职信。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夏茗曦便迈开步子朝店门走去。一路上,有好些打扮时髦的女孩子拉住他想要签名,他以身体不适为由一一推脱,加快了步子朝门口走去。没有那个女孩的咖啡店,他一点也抬不起兴趣。虽然当初是他故意到这家咖啡店上班,只为接近她。可是到如今,他的心思已经没有当时那般孤注一掷的单纯了。
推开咖啡店厚重的玻璃门,夏茗曦忽然愣在了那里。
淑媛站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淡色的灯光将她瘦小的身子印出暗淡的影子,乌黑的及肩短发闪耀着金色光泽。她低着头在灯光下来来回回,似乎在等谁。离她不远处,一辆高级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夏茗曦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蒋淑媛。”他喊道,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回过头来看到他,露出欣喜的笑容说:“夏茗曦!你下班了?”
她变了很多,脸庞明显消瘦了,而且笑容很苍白,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活泼。他还发现她化了妆。紫色的眼影看起来妖娆无比。以前的淑媛是从来不会化妆的。看到她这些变化,他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一痛。就像心爱的玩具忽然间被人撕碎了。
“是的,下班了。你是在等我么?”
“是啊,我在等你。我这次来是拜师学艺的。”淑媛眨着眼睛说。看到夏茗曦露出困惑的表情,她补充道:“我想清楚了,决定当你的学生——跟你学弹钢琴。”
夏茗曦一脸惊愕。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忽然要学钢琴?
“嘻嘻,因为现在衣食无忧了,所以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既然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平凡的日子,至少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这样的人生才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说不定,哪一天我蒋淑媛就成为世界著名的钢琴家了。”
夏茗曦看得出来淑媛隐藏的悲伤。“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那天在音乐厅里的男生分手了?
“淑媛,是不是因为我,你和那天那个男生产生了误会?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我愿意去澄清,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不必了!”淑媛打断了他的话,看到夏茗曦惊愕的表情,淑媛的脸色缓和下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柔声说:“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真的不必了。我已经是上官玄夜的未婚妻了。上官玄夜,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著名企业上官集团的少主。你看,我跟了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以后的生活一定会非常幸福。所以用不着再澄清什么了。”
真的用不着再澄清什么了。韩雪帆和我这样一个背负着杀父之仇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所以我要放开他的手。
一滴咸涩的泪水滑落眼眶,淑媛急忙背过脸去擦去眼泪,然后换上一副笑脸望着夏茗曦。
“什么时候开始上课?”淑媛问。
夏茗曦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问,我们什么时候上钢琴课。或者是你什么时候有空?”淑媛重复了一遍。
“周末吧。每个周末的下午来我家,我教你弹钢琴。”夏茗曦从背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下地址,交给淑媛。
“好的。”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淑媛微微一笑。
“那,我就先走了。”夏茗曦眼神飘忽,有些无所适从的说。
“好,周末见,夏茗曦。”淑媛微笑着点头。
就像是逃难一般,夏茗曦迈着大步离开了淑媛身边。一直走到无人的角落,他才泄气般无力地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张令人心痛的笑脸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为何要让他遇到这样一个女孩?他的心不是应该在夏氏集团破产时和爸爸一起死了么?为什么他要为那个男人的女人心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目送着夏茗曦消失在街道尽头,淑媛久久地站在原地,如一尊黑夜里孤独寂寞的雕像。夜风轻柔的吹起细柔的黑发,挡住了女孩苍白的面颊,也挡住了那一颗颗不断滑落的泪珠。
“淑媛小/姐,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看到女孩单薄的站在路灯下,久久没有移动,阿宇终于还是忍不住下车,走到她身边说。
淑媛看着阿宇轻轻点了下头,径直朝高级房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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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顶别墅已经是半夜了。
拉开客厅的灯,忽然看到玄夜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淑媛吓得尖叫了一声。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她换上一副妩媚的笑容,款款走到玄夜身边坐下,异常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说:“夜,你是在等我么?都这么晚了,你还等我回家,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上官玄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嫌恶地推开她的手,沉声说:“以后不准再这么晚回家。”
淑媛似乎一点也没有瞧见他冷冷的态度,依旧双手环着玄夜的双肩,头挨着他宽厚的肩膀,在他耳边柔声说:“好的。一切都听夜你的。”
玄夜一下子站了起来,淑媛冷不防跌在一边。她仰起头,笑颜如花地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仿佛不管他如何对她冷言冷语、不理不睬,她都不会觉得生气。
玄夜转头望了一眼那张永远挂着笑容的脸,还有那双涂满紫色眼影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嫌恶,却又参杂着隐隐的痛心。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变的?蝎子?毒蛇?她究竟要这样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浓妆艳抹,你难道没听见吗?”玄夜紧皱着眉头说。
“夜!”淑媛一把站了起来,像一条蛇般缠住他的手臂,娇声说:“人家只是涂了一层眼影嘛,这又不是浓妆艳抹……”
玄夜侧头狠狠盯着她,淑媛一下子就停止了狡辩,小声嘟嘴说:“好嘛,以后眼影也不画了。”
他再次用力将她如树藤般紧箍的手从身上扯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淑媛看着他高大挺拔的黑影,嘿嘿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