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小宁见贺子光之前还老在自己面前骂苏轼是小白脸。如今倒好，勾肩搭背地欺负起自己来。一咬牙，一跺脚，道：“你们笑吧！我走了，我去看游街了！”说完，抬起脚就往外跑了出去。
贺子光嘴角噙着笑，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放到桌上，高声喊道：“小二，结账！”
几个人追出门，朝门外四下一看，哪还看得见赖小宁，早跑得没影了。
“小姐，小姐，你去哪了？”明月望着四周，急急喊道。
贺子光抿嘴一笑，道：“你家小姐爱热闹，随我来，哪里人多，哪就有她！”
苏轼微微一愣，这贺子光还真是了解赖小宁。他那神色分明就是对赖小宁有意，那赖小宁对他呢？对贺子光又是什么看法？摇了摇有些发闷的脑袋，提起脚跟在众人身后，朝着人群聚集处扎去，远远就看到赖小宁正往人群堆里挤着。抿嘴一笑，果然是个爱热闹的人。
赖小宁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刚想看看钱朝德现在什么德性了，却又听到有人惊呼：“仙女，是仙女！”
头皮开始阵阵发麻，这出名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礼貌地咧开嘴，朝四周的人微笑，更是惹来了更大的惊呼：“仙女也来看游行了！大家让开点，别挤到仙女！”
转眼间，刚刚还在浮动着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带着一种圣洁的心情看着赖小宁。
赖小宁尴尬地笑了几声，对众人施礼道：“多谢各位了。”
追上赖小宁的众人一看这情形，皆哑然失笑。赖小宁如今果真名声在外，这些老百姓的神情就跟拜菩萨时一样神圣，充满了恭敬之意。
贺子光走到赖小宁身边，揶揄道：“现在该叫你赖菩萨了。你看大伙儿的神情.......”
赖小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好过啊？一直被叫仙女，好像我很特殊似得，这种感觉真不好。”
贺子光哈哈一笑，道：“谁让你管不住自己嘴巴的？看，那钱大人来了。”
赖小宁顺着贺子光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钱朝德被锁在囚车里，此刻的他早没了开封府大人的威风，只见他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不堪，一双眼木然地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姓们见到钱朝德出来了，马上又骚动了起来，“来了，来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臭鸡蛋出现在天空中。在天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一下落到钱朝德的脑门上，“啪”得一下，鸡蛋碎裂开来，青色的蛋黄顺着钱朝德的脸庞落下。接着又有无数的烂菜叶子飞了过去，押解钱朝德的衙役都躲出老远，唯恐砸到自己身上。
一大群衙役拦着群情激奋的老百姓们跳起了交际舞，你上前三步，我退后三步，就这样钱朝德还是被砸了个稀巴烂，许多衙役身上都挂了彩。
苏轼站在赖小宁身后，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果然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惩罚。”
赖小宁嘿嘿一笑，道：“还不是您苏大公子文章写得好，彻底掌握了舆论导向，现在你知道报纸的威力了吧。”
苏轼看着远处被砸得没有了人形的钱朝德道：“见识到了，见识到了。以后谁还敢贪污，就这么整治他，这可比杀头还要可怕。”赖小宁抿嘴一笑，心想，舆论可是很可怕的事。别说后世，就说蔡京好了，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被贬出朝廷时，他带了许多金银上路。他以为只要有钱，不做官就不做官好了。哪知一路上，没一个老百姓卖东西给他，连客栈都不给他住。最后只能躲在破庙里遮遮风雨，这一代奸相硬是给活活饿死了。天理昭彰，你在做着，天在看着，人呐，不能太坏了，会有报应的。
李云娘含着眼泪，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囚笼里的男人，嘴唇咬到出了血，身子也不断颤抖着。
赖小宁看了眼李云娘，叹了口气，道：“云娘，人死不能复生。钱朝德如今已受到报应了。你在天上的父母也能合眼了，你要想开点知道吗？”
李云娘舔进唇上的鲜血，目如寒冰，冷冷说道：“如果可以，云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这狗官的命！”
赖小宁摇了摇头，道：“有时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让他自己忏悔去吧。”
李云娘咬了咬唇，道：“云娘知道了。小姐，你放心吧，云娘会替天上的爹娘好好活着的。”
赖小宁点了点头，道：“老天替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给你留扇窗户的。来，我们也去找些烂菜叶子丢丢那个钱大人。”
李云娘看着一副玩心很重的赖小宁，破涕为笑，“小姐，你别闹了！”
赖小宁杏眼一瞪，道：“都是他害我扫地，我岂能不报仇？明月，水呢，倒点水在我的掌心。”
贺子光耸了耸肩，道：“也不知道谁害谁.......”
明月捂嘴轻笑着，从食盒里拿出水壶，倒于赖小宁掌心，“小姐，你又要干嘛呀？咦？怎么变成冰块了？”明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赖小宁。
赖小宁神秘地一笑，道：“看着！”收完发动内力，将冰片打向渐渐远去的钱朝德。“唰”得一下，冰片带着风迅速在众人眼前闪过，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钱朝德的头发已经去了一半，成了个秃顶。
“哗”得一下，老百姓都笑了出来，“这谁干得呀？做得好，做得好！这下钱大人变钱秃子了！”
苏轼等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苏轼才问道：“小宁，你这是什么功夫？太神奇了！”
赖小宁嘿嘿一笑，神经兮兮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得！你还卖起关子来了！”苏轼摇着头说道。
赖小宁奸笑着说道：“以后谁再得罪我，我就让他变秃子，哈哈！”
贺子光无奈地摇着头，道：“看来万岁的惩罚的确轻了。这边受罚还没完，你倒又想惹事了.......”
苏轼哈哈大笑，看着周围的百姓都追着囚车而去，便又说道：“看来也差不多了。小宁，子瞻就先告辞了，我得去报社赶稿！”
赖小宁点了点头，道：“那我们改日空了再相聚吧！”
“好！”苏轼拱了拱手，又对着贺子光说道：“贺兄，子瞻告辞了！”
贺子光一听苏轼要走了，立刻心情大悦，客气地拱手道：“贤弟，慢走！”
待人群渐渐散去后，赖小宁看着满街的疮痍，叹了口气，道：“看来有得扫了。”
贺子光抿嘴一笑，道：“没关系，有我陪你嘛！明月，你们去对面茶馆里坐着吧，让他们准备点酸梅汤，等会儿好给你家小姐消渴。”
“是，贺公子！”明月拉起李云娘就往对面的茶馆走去。李云娘回头看着二人，问道：“明月姐姐，我们不去帮下他们吗？”
明月摇着头，道：“不必拉！小姐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她说了不要我们帮忙，就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帮忙的！走吧，我们去给小姐准备酸梅汤好了！”
李云娘点了点头，随着明月进了茶馆。刚一进门，店小二就又迎了上来，“两位姐姐是仙女身边的人吧？仙女等会还来吗？”
明月掏出细绢擦了擦汗，道：“来呢！你们能弄到冰块吗？这天实在热，等会给我家小姐做碗冰镇的酸梅汤。”
“能，能！能弄到冰块！仙女什么时候来？”店小二热情地说道。
李云娘傻傻地望着店小二，神色复杂地问道：“小哥，你这态度可真是热情啊。”
店小二看了眼李云娘，微微抬起下巴，神情无比神圣地说道：“你家小姐是天上来的人！是来帮助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是仙女，是菩萨！我能不热情，不恭敬？不能亵渎了神灵啊！”
明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了拉李云娘说道：“云娘妹妹，我们还是坐下喝杯茶再说吧。”
李云娘点了点头。二人就着门口的位置坐下，望着门外正在扫地的赖小宁，李云娘又说道：“明月，你和小姐是怎么认识地？”
明月半眯起眼睛，随手拈了块刚刚端上的云片糕道：“你没听小姐或者柳姨提过吗？”
李云娘摇了摇头，“没听任何人提过。你跟着小姐很久了吧？”
明月咬了口云片糕，轻声说道：“也没有多久。我原本是勾栏中人，是小姐替我赎了身......”
“什么？明月姐姐你......”李云娘吃惊地望着明月。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才色俱佳的女子竟曾是勾栏中人。
明月望着李云娘吃惊的神色，微微一笑，也不介意，道：“如果不是小姐，明月这一生估计都会过得很凄惨。风雅居的每个女子都是有故事的。我有故事，柳姨也有故事，包括小翠在内。当然，还有你......小姐常对我们说得一句话就是‘女子能顶半边天’，所以你想要长期跟着小姐，千万不能太软弱。别动不动就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被小姐知道了，她会很生气的。”
李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云娘明白了！多谢明月姐姐告之云娘这些。”
明月摆了摆手，道：“小姐是个好人，也是个奇女子。云娘，别嫌我啰嗦。你把对贺公子的那份心思收起来吧.......”
李云娘连连点头道：“云娘知道。云娘的命都是小姐救得，怎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明月姐姐，你放心吧。”
明月嫣然一笑，道：“那就好！以后呀，让小姐给你物色个好男儿当夫君！”
李云娘脸一红，道：“姐姐，你说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