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言咬着厚唇，看了一眼同样担忧的众姐妹，眉梢一挑，将凉颜细小的手腕抓住了手掌间。“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如果你敢骗我，看我娘不打死你！”
凉颜笑道：“我怕去丢了徐家的颜面。”
“废话少说，你跟我走！”她抓着凉颜就往院外冲，而跟在她身后的凉颜就像只鸡仔一样，没有任何一点反抗的余地。
而在另一边的徐家大厅。
徐灏和徐家如今的二夫人赵氏面向大门而坐，左手边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和一个精明的男人。
这便是楚家的夫人和老爷。
四人谈话之际，一个形体稍宽的身影拖着一个瘦小的小鸡仔冲了进来。一双绣花鞋在刺花地毯上走得嘎吱作响。“娘，她说楚家三少爷是一个丑八怪，真的是吗？”
赵氏眉头微皱，怒斥道：“说什么胡话呢？还不快给楚家老爷夫人问好！”
徐婉言望了一眼微微有些尴尬的楚家夫妇，嘟着嘴，不情不愿喊道：“楚老爷，楚夫人……”
“楚老爷，楚夫人好。”跟在她身后的凉颜率先福道。
楚家夫妇微愣，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笑盈盈地回了声好。
这让徐婉言更是火大，好比去喜欢的男同学家里，而与你同去的女生比你嘴甜，而这个女生还是你最讨厌的女生！拉着赵氏的手，娇嗔道：“娘，不知这楚三少爷在哪呢？”
这不仅是她想问的，更是所有人想问得。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楚家老爷有些难堪。“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和老母亲住在寺庙之中，为父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徐灏抿了一口茶。“无碍，等等便是。”
楚家夫妇稍稍松了口气。
“那这么说这楚三少楚云墨是不是丑八怪，你们也不知道了？”徐婉言双手叉腰，不依不饶。
凉颜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心里却笑这二姑娘长了一个人头猪脑。
“这姑娘是怎么说话的？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丑八怪丑八怪的。”楚夫人有些不悦。
“是贱内管教无方，让夫人老爷见笑了。”赵氏连忙出来打圆场。
一时间房中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炭火在火盆中烧得啪啪作响。徐灏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凉颜，心中一动。这小鸟依人的模样，在他梦中出现了多少次？多得连他都数不清。
此时的凉颜哪知徐灏的小心思，下意识把耳发捋到耳后，殊不知越是不经意的动作，越是诱人。他的喉头动了动。
“大哥，你口渴吗？”徐婉言好奇道。
俊脸一红，连咳几声，在几人愈有深意的目光下，猛喝了几口茶水。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雪停了，楚云墨依然没有出现。
不要说凉颜站不住了，其他几人也坐不住了。楚老爷脸有些阴沉：“徐大人，真是抱歉。都怪老夫想事不周，才白白耽误了大人这么久的时间，这么晚了，恐怕是不会来了。我们再选一个时日吧，今日真是……”
“铛铛铛”，门外突然想起了奇怪敲锣声。接着是孩童一般天真的叫卖声：“糖葫芦，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众人相视一看，转即纷纷起身向门外走去。
只见一个穿着素衣的少年拿着一面铜锣在雪地中奔跑，身形高大，因为背对着的原因，看不清清楚容貌，隐约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云墨？”楚老爷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敲锣声一顿，只见少年回眸，一张满是刀疤的脸在这素洁的世间显得格外骇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唯有凉颜，一双墨眼波澜不惊地望着那屹立在天地间的鬼面少年。
楚云墨痴傻地望着唤名字之人，一抹灿烂的笑容在脸上绽开，缺了两颗大门牙的黑洞暴露在空气中：“爷爷！”
空气在刹那间又下降了几十度。
“云墨，那不是爷爷，那是爹爹，知道吗？”楚夫人最先回神，上前拉着楚云墨的手轻拍道。
“那你是我的姐姐吗？”这句话说得好不天真。
“傻孩子，我是你的大娘，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忘了？”楚夫人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楚云墨摇摇头，抿着薄唇，眼眶顿时就泛起了泪花。
“云墨，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感觉莫名其妙。
“大娘姐姐，我的娘子呢？”他不答，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徐婉言的脚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呢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这种丑八怪……”
“你这孩子……”楚夫人指着一脸苍白的徐婉言道：“虽姑娘说愿意嫁你，但是还未成亲就不是，知道吗？”
楚云墨神情呆滞地望着楚夫人手指的那一头，显然没有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我不要嫁！”未等他走近，徐婉言已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娘，我不要嫁！他楚家再有钱我也不嫁！”
赵氏连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赔笑道：“老爷，夫人，三少爷，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既然二姑娘不愿意，老夫也不愿强求。”楚老爷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自己的儿子无论长得多么吓人，但是被人侮辱到了这种地步，是人都忍不住，何况还是一个大家。
楚云墨一脸茫然的望着众人，显然不知他到嘴的媳妇飞了。
“楚老爷，你莫听言儿胡说，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任她胡闹？”徐灏向楚老爷施礼道。
“那徐若儿怎么没嫁给那糟老头？”徐婉言不满反驳道。
徐灏眼底阴鹜渐起，赵氏连忙捂住徐婉言的嘴，她现在就怕徐灏提起这件事，可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言儿，你是不是生病？怎么老是说胡话呢？快回去睡觉——”
“啊！”不等赵氏话说完，楚云墨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缄默不言的凉颜，一双茶色眼睑泛着光。
一种的不祥预感顿时涌上了凉颜的心头。
他挤开人群，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你你你——”
凉颜的身子微微向后仰，“你有话能好好说吗？可以先放开我吗？”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凉颜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你忘了吗？你说会把我请你吃饭的钱还给我的，要不然就以身相许！”楚云墨也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除去这满脸刀疤，楚云墨的五官实在精致。目若朗星，鼻梁宛如雕刻，棱角分明的脸型线条在小麦色的肌肤下显得格外坚毅，相视间，凉颜羞红了脸。
不要看她平时冷静从容，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没见过大风大浪、情窦初开的少女罢了！
“你干什么不看我？你是想要赖账吗？”两颗银豆豆从那双大眼睛里蹦出来。“我为了给娘子准备嫁妆，帮人卖了一天的糖葫芦才赚了一个铜锣，卖家还送了我三条马路呢！不管，你要把娶媳妇的钱还给我！”
你确定别人是送了你三条马路，而不是追了三条马路？她有些怀疑。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凉颜从他手中抽回手，强作镇定道：“凭据呢？”
她可不能让人认为她连一个傻子都要欺负。
不料楚云墨一脸羞涩的望了望众人，咬着薄唇，手指拽着衣角，活生生一深闺小媳妇。“你决定在这里要？”
不疑有诈，凉颜点头道：“是啊。”
他满面羞红地望着众人，转即低头在她的唇边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从最初的稚嫩转为不经意的低沉。“这就是你给我的凭据。”
徐婉言杀猪般的嚎叫响起：“啊——你们居然真的认识！”
她终于想起这一切怎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楚云墨此时的相貌、编造的相遇都和她胡掰的不差分毫，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她承认还是不承认，她的的确确是被一个傻子给坑了！而这个坑还是她亲手挖得，怨不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