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见她愁容不展,叹息一声,转脸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对三妹私底下说。”笑颜和落雁的贴身丫鬟碧儿应声福身,便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落平疑惑地望着落雁绮丽的面容,耳畔传来落雁那娇柔的声音:“这次是二姐连累三妹了,特地来向三妹陪个不是。”
“二姐为何如此说?”她柳眉微蹙,轻问道。
只见肌肤如雪的美人,目光落在遥远的窗外,神情有些飘忽,樱唇微启:“两年前在太后六十大寿上,太子殿下与雁儿一见钟情。后来,太子殿下曾私下恳求皇后娘娘赐婚。可是被皇后娘娘拒绝了。”
身份问题?庶女要当太子妃,难!就算是落家这样的世家,不是嫡出就差很远。所以落雁不愿为侧妃,和太子闹了起来?然后太子就把心一横,干脆在百花宴上娶落雁的妹妹来气落雁?这么狗血?想不到一脸冷清的太子还会如此不理智?
“要是身份问题,那么侧妃也是可以的,雁儿只求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何况太子殿下之尊,我也是明白的,”美人苦涩轻笑,“可是皇后娘娘连侧妃也拒绝了。”
她眨了眨双眸,“怎么会连侧妃也做不得?三妹明明记得尚国有世家的庶女出任太子侧妃的先例。皇后娘娘就如此不喜欢二姐吗?”难道是落雁一身娇媚,为皇后所不喜?
“不是的。皇后娘娘极为喜欢雁儿,只是……”落雁微垂美睫,起身轻移莲步到窗前,抬眸迷茫地向天外望。
娇媚的声音飘渺地传来:“起因于二十年前,落家主落暮的嫡亲妹妹落眉,乃是尚国第一大美女,倾城倾国,让当时身为太子的圣上甚为迷恋,欲立落眉为太子妃。”
“可落眉醉心佛道,无心儿女私情,因此,以死相逼,要圣上放弃。落眉远走,圣上伤心欲绝之下摞下狠话‘从今往后,落家女儿永不得入宫为妃’。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提起此事,恐触圣颜。”
落平微眯水眸,以手托腮。这做太子和做皇帝向来只有被女人捧着,却被美女狠狠地拒绝,不是一般的丢脸,自尊心那么高,会这样也是情理之内。难道这和上次在悦景楼用午膳时听到的话有关系?记得他们说过,落家自从二十年前盛极后便衰落下来了。
转眸一想,落眉这女子还真胆大,拒绝为妃,还能全身而退,最后还得逍遥自在。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表面说是以死相逼,有那么容易吗?而且她还是世家的嫡女,身系一家之荣,面对的又是至尊的尚国皇家和未来的天子,在两重夹击之下,依然做到了自己要做的事。不得不让人佩服,若是以后有机会能见一见这个彪悍的绝色美女就好了。
她转脸望向那晨曦淡淡点缀下婀娜多姿的背影发愣,想不到落雁和太子居然是被上一代人的狗血恋情给挡住了。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落雁似乎并不适合留在太子身边,未来的皇帝身边,也许上天这么安排也是怜惜落雁。但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谁又知道会如何呢?
“皇后娘娘委婉地表达过,希望雁儿能和太子殿下放下这段姻缘,毕竟圣威难测。”落雁回身轻倚窗栏,娇媚一笑却让人略微心疼,“只是雁儿曾许诺太子殿下,永远也不得放弃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女子面对感情或许总是如此的矛盾。”
落雁抬眸看向她,愧疚道:“只是想不到……太子殿下一心打破圣上的禁忌,却也因此连累了三妹。但昨夜太子殿下许诺过,若三妹嫁过去,定然会善待三妹。”
狗屁的诺言她才不信,与众人共侍一夫也不是她的菜。他们相爱,为何就不懂她也会有爱的人呢?真可笑。她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不对,二姐。连累的不只是我,还有我身边的那个丫鬟安春的命。”难道他们这些人做主子久了,就麻木了吗?丫鬟的命就如草芥了吗?
落雁美目一怔,上前几步,脸色蓦地发白,樱唇微启:“你是说……还有一个丫鬟因此丧命?”
她起身,侧首疑惑地问道:“难道二姐并不知晓此事?”叹息一声,怜惜道:“安春现在虽并未丧命,只是被打入牢里,可是难说会怎么样。”她在赌,落雁在太子心目中的位置,也许能救那个丫鬟。
只见落雁后退几步,娇首微沉,双眸闪过一丝泪光,低喃道:“他隐瞒了我。从何时起他居然还隐瞒我这么重要的事?”
那么是太子让人特意向落雁隐瞒了丫鬟的事了?这能表明在太子心目中落雁的地位很重要吗?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他能为落雁的事不惜犯龙颜,又为保落雁的安全而让落平先涉险,自然也不希望见到落雁难过。
沉默了半晌,落雁上前拉着她的手,美睫微垂,淡淡地说道:“三妹放心,既然是二姐连累的,二姐定当把安春给救出来。二姐就此别过。”说毕便放开手,侧身移步离去。
她怔怔地望着那婀娜的身影,落雁单纯的善良却因为太子而害了她,真是可笑,命运多么讽刺,她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人?
傍晚时分,一身紫袍的太子殿下微服驾临落府宅邸。落父和落夫人在主屋的正厅内跪拜迎接,其后,太子在主位上就座,与落父和落夫人闲聊了几句。太子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啄了一口,便开口直言:“本宫欲见落三小姐,请落家主命人带路。”
落父立即会意,转头对着身后的管家道:“命人去通知三小姐,到绿荫亭准备迎接太子殿下。快去。”管家颔首应声,便急步而出。
落父转过脸对着一脸清冷而尊贵无比的太子,恭谨道:“殿下,已安排好了,请稍候。”太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有劳落家主了。”
“应该的。呵呵。”落家主抚须,双眼闪着精明的光芒。
从小聪慧、到今日手段狠冷的太子,向来为他所看好,是他经营多年为正处于日益衰拜的落家最后押的宝。若不是当年被落眉所累,得罪了当今圣上,他落家何至于今日如斯般田地,也许再过不了几年,就要被踢出四大世家了。因此,太子至于落家是最为关键的。
过了片刻,落管家恭敬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殿下,绿荫亭已备好酒水,请移驾。”
太子右手食指轻抚茶杯,薄唇轻启:“今日既是微服,本宫就不欲此事传扬。”清冷的眼眸瞥了一眼,“落家主,该知道如何是好。”
落父心中一凛,脸色却如常地笑道:“当然。殿下请放心。”太子之尊的气势日益强盛了,近年在政事的处理手段上更是日益纯熟,比照当年的圣上有过至于而无不及。
四处花树葱茏,夕阳映照,在绿荫亭内,桌上酒水齐备,四碟精美的小食,一个尊贵而清冷的男子负手而立。落平徐徐盈盈地带着笑颜沿着曲折的长廊而来,在亭外不远处被两个太子的近侍拦下,她便让笑颜在此等候,一个人踱步走进绿荫亭。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轻微福身,她略带讥诮道。说她无礼也好,说她胆大也好,面对利用和设计她的人,就是无法轻易地吞下这口气。
太子转过身来,嘴角噙着冷笑道:“落三小姐,真是好难请。”几个时辰以前他的精锐暗卫想要把她请出落府,却遇上不明黑衣人的顽强抵抗,以至于他堂堂太子要为此而微服到落府来见她。落府的护卫情况也向来在他的掌握之内,从何时起居然多了这一股不明力量,连他一直都没发现。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背后会有这样的力量?怪不得昨夜百花宴胆敢破坏他的计划。
她勾唇轻蔑一笑。太子怕是想学墨公子那样劫持她,却被勾陈给挡了回去。他们这些权贵男子貌似都偏爱把人绑去见他,不爱自己来,算是另类的骨子里歧视女人的地位和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