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倒退的话,孙挺列真的渴望能够回到自己进入赌场前的那一刻,哪怕让他付出任何代价。可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当孙挺列摸到口袋里仅存的就几张百元大钞之后,双脚不自觉地就往河塘边走了过去。
“十五万啊!十五万!”孙挺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河塘之后,慢慢将双眼闭了起来。
“嘎吱!”
突然,一阵急促的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把正要跳下去的孙挺列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去,距离自己站立处不到五十米处此时正停靠着一辆的士,而此时,的士的门被人从内推了开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快步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喂,你等等,你先等下成么?”郭文下车之后,急急忙忙地对那人挥了挥手,大声叫道。
“我?”孙挺列一愣,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他叫自己做什么?何况,好像自己不认识他吧?
就在孙挺列一愣神的功夫,郭文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看到站在眼前这个少年的样子之后,郭文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洁白的阿迪很合身地套在他身上,一头清爽的短发下面是一张白净而略显斯文的脸,只是这张略显帅气的脸,此刻却是给人以一种很萎靡的感觉。
“有事?”就在郭文打量孙挺列的时候,孙挺列也同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发现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之后,孙挺列有些疑惑地问道。
“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在这里做什么呢?”郭文点点头问道。
“我在这里做什么好像轮不到你管吧?”孙挺列不冷不热地回答道,“你是城管还是公安大队的大队长?”
“我什么都不是,我本来已经打算要睡觉了,但是突然有个白痴居然嚷嚷着要自杀,所以我才过来看看,不过看样子这边应该没有人寻死才对吧?”郭文晃着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调笑着问道。
“啥?自杀?你怎么知道的?”郭文的话一出口,孙挺列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平常多跳了两个节拍,自己会选定这个地方结束自己的一生是因为来这里之前就有对地形进行过勘测,在确定了这一带很少有人出现才选定的这里,但是听对方的口气,孙挺列怎么就觉得,他好像是目睹了自己要自杀的全程才过来救自己的?
“是啊,自杀!你说自杀就自杀呗,还大声嚷嚷什么个劲,他爹要听到了还不被他给活活气死,你说是吧朋友?”郭文点点头,脸色有些郁闷地拍了拍孙挺列的肩头,说:“要是你看到那个要自杀的家伙,务必要跟他说下,父母生他养他并不指望他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说什么来生报答?那都是狗屁!”郭文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嘴里哼着小曲转身往来路走了过去。
孙挺列的嘴已经张的可以塞进一只拳头了,郭文刚才的一番话犹如一只只铁拳直接捣在了他的心窝里,倒不是郭文那几句文情并茂的话把孙挺列给感动了,正好相反,像诸如此刻的话,孙挺列自己都能说出一大堆来,而让他真正动容的是郭文话里很明显提到的一些话,而那些话,似乎就是自己之前说过的!
难道他听到了我说的那些话???孙挺列有些迟疑地看了郭文的背影一眼,最终还是开口道:“等下,你等下。”
“有事?”郭文学着孙挺列之前的语气,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此刻他都快爽到骨子里了,通过之前孙挺列的表情来看,郭文可以百分之一万地确定下来,自己先前在房间里听到的那些遗言就是这家伙说的,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郭文就没有多少兴趣留下来了,套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讲就是,咱两又不是很熟,我管你死活做什么?
“请问……你之前真的听到了我说的那些话?”孙挺列仍旧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又怎样?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而且看你这架势,我想我就是劝也劝不了吧,我看还是算了,你可以继续了。”郭文作势要走,老子坐车过来还花了7快钱呢,够几个面包了?
靠!孙挺列一阵翻白,心道,你人都过来了,劝一下会死啊?
本来孙挺列求死的欲望就不是那么强烈,之前废话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给自己打气,本来气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却又突然冒出了一个郭文,好死不死地说了一些能让人联想到年迈老人的话,这对于好不容易建立起自杀勇气的孙挺列而言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个,我想知道你之前是在哪里的?”孙挺列看了郭文一眼,问道。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郭文笑着问道。
“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还这么年轻,究竟是什么让你想不开,继而走上这条路的?”郭文指了指孙挺列面前的河塘。
孙挺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要是说,我这样做已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了,你会相信么?”
“不会!”郭文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翻不过的山,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做而已。”郭文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他自己深有感触,在回国之前的一连串打击差点让郭文都想到了死,但是他到现在还依旧活的好好的,所以郭文坚信,这个家伙的困难比起自己之前所碰到的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孙挺列拍了拍脚下的石头,随即一屁股坐了下去,两眼无神地看着微波粼粼的河塘,缓缓说道:“我把给我老爸用来治病的钱全部输光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死!这些钱都是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啊,现在怎么才能还的上!而我老爸的病,也得不到医治了!”孙挺列说着,两条略显精瘦的胳膊紧紧把脑袋抱了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郭文一愣,随即一股怒气从心底一瞬间涌了上来,清了清嗓子之后,郭文冷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真的可以去死了。”郭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挺列,他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管这个闲事,而且是这么个恶心的闲事,虽然觉得他那个老头很可怜,但是郭文知道,对于一个疯狂热衷于赌博的赌徒而言,能够悬崖勒马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对于郭文说出这一句话,孙挺列也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在看到郭文的表情之后,孙挺列苦笑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病历卡,轻声自语道:“你以为我想赌么,要不是医药费还差二十万,打死我都不敢走进赌场啊!”
“这是真的?”
“什么?”孙挺列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郭文在说什么,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因为郭文在说完话之后就迅速夺过了他手里的病历卡,并且打开慢慢看了起来,没有看几页,郭文的脸色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看来你应该没有说谎,你父亲如果真的要根治,我看至少需要上百万才行。”郭文一边看着病历卡,一边对孙挺列煞有其事地讲解道。
“呵呵,我有没有说谎现在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钱已经被我全部输光了!”孙挺列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那倒未必,”郭文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五百……”孙挺列不是很利索地回答道。
“五百啊,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郭文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阵,这五百块对他现在来说,已经是巨款了。在孙挺列还没来得及提问的时候,郭文马上又问道:“那家赌场在哪里?”
“就在那边不远,公交车两个站就到了,你要做什么?”看到郭文跃跃欲试的表情之后,孙挺列不由皱了皱眉,难道他是个赌徒?
“还能做什么,帮你把钱赢回来,然后给你老爹治疗啊。”郭文哈哈一笑,拉着孙挺列往外走了出去。
“靠,我就五百了!”孙挺列一阵无语,心道自己之前带了十多万进去都输的清洁溜溜了,凭这五百还想翻本,他还当自己是赌神了不成?看你发型也不像啊!
不过郭文的提议孙挺列倒也没有反对,反正十多万都输完了,这最后五百孙挺列倒还真没放在心上,大不了也就是输的把底裤押在那就算了!就当是这辈子最后疯狂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