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凭仗,钱九斤倒也不惧阿福,将肥肥的胸脯一挺,公鸭般的嗓子喊道:“呦呵!怎么着?想殴打官差吗?真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了!”
同时,向着身后的人使个眼色,一群人就要围上来。
“住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刘风终于出声喝道。
虽然是个落魄的少爷,但到底曾经是久居上位者,那股威严在那儿摆着,一发怒之下,倒也颇有些气势。
“嘿嘿,我说各位,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的刘大少爷也要发威了?”钱九斤一贯是那种咋咋呼呼的语气。
“那还用说,肯定是被河水把脑袋给灌坏了呗!”张力紧跟着说道。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是刘府大少爷啊?”
“哈哈哈……”这句话又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嘲笑。
“混蛋!你们竟敢嘲笑少爷……”阿福说着就要冲上去拼命!
这时,后面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如果你们只是来看我是否还活着的话,那么,很抱歉让你们失望,本少爷目前生龙活虎!既然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可以走了!”刘风的声音平静地令人发寒。
钱九斤一伙人明显没有想到这个废物少爷竟能这么冷静,不由有些措手不及。秋纹和阿福也以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少爷。
钱九斤和后面的张力交换了一下眼色,互相点点头。他们这次是酒后一时兴起过来的,并没有带着武器,如果真要是起冲突的话,虽然不惧对方,可说不定就会有人伤在阿福的大木棍下。
而且,今天这个落魄少爷似乎显得跟平时有些不一样,说不出具体是哪儿,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既然能不起冲突,那就暂且不起冲突吧!反正他们自信手中有着绝对可以捏住这主仆三人的把柄。
于是,钱九斤的公鸭嗓子又冷哼一声:“哼,大爷们自然不会这么无聊,你以为都像你这么闲在吗?我们都是需要做事的!现在过来,也是想问问秋纹姑娘,不知道三十两银子筹集的怎么样了?”
“嗯?”刘风以询问的神色转身看向秋纹。
却见秋纹的脸色已经彻底惨白,但是脸上却是带着一份倔强,向着钱九斤说道:“这是我和张力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嘿嘿,难道你没看到这张借据在我的手上吗?”钱九斤得意的扬了扬胖手中的那张纸,“张大人已经用四十两纹银的价格,将这张借据转手给钱爷我了!哎,也是爷我仁慈啊!你现在只要能拿出三十两来,这张借据立马给你!打赌输那十两,就算是钱爷我认倒霉了!”
一贯钱是一千文,合纹银一两。前文中提到四十贯,正好是四十两。
钱九斤也是吃定了秋纹等人不可能拿得出三十两来,所以,才在这儿大放厥词!而且,在他想来,即使刘风有一两件压箱底的宝贝,能换出这些钱来,以己度人之下,在这种境况下,他也不认为刘风舍得将这笔钱拿出来。
“秋纹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边,阿福已经忍不住大声问道。
他称呼秋纹为姐,并不一定是说他的年龄就比秋纹小。而是在高门大院之中,只要年龄相差不是太多的,一般小厮们私下都会称呼关系近的内宅丫鬟们为姐。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家里兄嫂缺钱,所以,才托我借贷的!”秋纹银牙一咬,说道。
“这……自从老爷出事之后,你兄嫂不是早就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吗?现在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托你来借贷?而且这可是三十两银子啊!秋纹姐,你怎么可以答应他们呢!”阿福也被这个消息打击,气势一弱,手中的棍子垂了下来。
刘风看了秋纹一眼,伸手去接钱九斤手中的借据。
钱九斤不经意之下,被吓了一跳,手往后一缩。
“怎么?难道这借据有什么问题,不敢让本少爷看看吗?或者是,害怕我将它撕毁了?”刘风的语气中充满了挑衅和轻视。
“哼,怎么会呢!”钱九斤冷哼一声,为了表示不示弱,还是将借据递了过去,“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这么多官差在场,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就等着吃官司吧!”
“本少爷岂会像你们那么下贱!”刘风接过借据,看了一眼。
承袭了“恶少”的记忆,这些没有标点的文言文对他老说倒也没什么难度。
签字、画押,该有的都有;措辞上也看不出什么漏洞来。最重要的一点,既然秋纹不出口反驳,那这张借据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这倒是件麻烦事情了!
四十两银子,放在以前的话,绝对不算什么!那个“恶少”去趟“怡红院”,都不止花这些钱。
但是现在,从这个漏雨的屋子就可以看出他是什么境况了!
“借贷二十两,一个月本息共计三十两。如果不能还钱,就要那人抵债。哼,一个月竟然生钱十两,你这个高利贷,也真够狠得了!”看不出什么漏洞来,刘风只能将借据递了回去。
“嘿嘿,你怎么不说我急人之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呢?钱爷我可是个大善人,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一样!”钱九斤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欠揍的模样。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咳咳……”刘风刚讥讽了一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倒不用,这善事主要是张大人做的!你感谢张大人就可以了!”钱九斤脸不红心不跳,“怎么样?到底有没有钱?没有钱的话,四十贯买你这个丫头,也算是天价了!”
“就是,现在阜成门外,给口饭吃都有人跟你走!你能跟了钱爷,可真是福气啊!”张力等人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秋纹,看样子,恨不得用眼光将小丫头的衣服给扒光了。
“哼!我们说过不还钱吗?”刘风一句话打断了他们,“现在距借款的日子才过去十天的时间,借据上写的可是一个月,你着什么急啊!”
“我当然是不着急了!我只是过来看看,关心一下我未来的暖床丫头而已!不过,你们现在没有钱,还差二十天的时间,难道到时候你们就能有钱了不成?谁不知道,你们家里那些值钱的玩意儿可是早就被你给折腾光了!”钱九斤语气刻薄地说道。
“这就不牢你操心了!反正到时候保证会有三十两纹银,一文不少的交到你的手上去!”刘风特意把“三十两”这几个字咬的很重,要知道,钱九斤可是花四十两把这个借据买过来的,这就意味着一转眼他就将损失十两银子。
“那好,我就等着你来还钱!到时候,如果你拿不出钱的话,哼哼,看大爷我怎么当面收拾这个浪蹄子!”
有阿福这个“不开窍的”在,这个废物少爷今天又有些不对头,看来是占不到便宜了。钱九斤放下一句狠话,带着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心里已经在琢磨着,等二十天后如果刘风拿不出钱来,到时候不但要将秋纹这个丫头拿过来,还要好好的在他面前折辱一番。
…………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经这么一闹的时间,天已经放晴了。
“少……少爷!”秋纹嗫嚅道。
“……”刘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我……我……秋纹家里,出了些事故……”被刘风盯得很不自然,秋纹的声音越来越细。
阿福人虽然“不开窍”,但却不傻,现在也很明智的选择保持沉默。
“……”
刘风依旧不说话,这倒让秋纹感到压力更大了。
“哥哥嫂嫂……找到我来求助。那是秋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总不能坐视不理。所以……”
“好了,不用说了!”刘风一抬手打断了秋纹的话。
“……”秋纹已经,抬起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可怜地望着刘风。
“少爷,秋纹姐也是心肠太好!您千万不要怪他!”阿福也以为刘风生气,赶紧劝解道。
“呵呵,自从我刘家出事,而你又不肯跟我断绝关系之后,你那势力的哥哥嫂嫂害怕受到牵连,早就搬出京城,回济南府老家去了,我没说错吧?”刘风突然问道。
“呃……少爷您怎么知道的?”秋纹瞪大了眼睛。
“我是少爷嘛!”刘风神秘的一笑,“而且,这次我落水得病,请的是济世堂的宋神医吧?听说他的诊金收得可不低啊,出诊的话,得十两银子吧?再加上这些汤药……”
刘风伸手一指地上的药罐,继续说道:“呵呵,好像还有老参啊!我说我的身体怎么恢复的这么快!三十两银子恐怕是不够的!”
“哦……”刘风又做恍然大悟状,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几天好像都没看见你娘留给你的那个玉菩萨!”
“……”刘风一项项的说着。
这边,秋纹的眼泪早就已经模糊了双眼。现在,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少爷知道!少爷都知道!我为少爷所做的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你能舍身救主!我又怎能让你因此而身坠火坑呢?阿福,跟少爷我出去走走!”
刘风说完,带着满脸恍然之色的阿福走出门去,只剩下秋纹在这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
“少爷!您的身体不好,宋神医交代不让随便外出的!”
足足有将近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才听到一个娇媚而急促的声音响起!
而此时,刘风早就已经带着自己的狗腿子阿福在大街上遛了老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