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顿了顿,问:“大郎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顾宝挠挠头,决定实话实说:“今天早上听到娘和别人说要卖田。我想,田是很重要的,能不卖就别卖,娘给我说说家里的情况,或许能想到办法。”
“大郎长大了,知道替娘操心了。也好,你忘事了,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娘是该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你。”
母亲很是欣慰的看着顾宝,顾宝却满头黑线,难道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从来不操心家事?!不过,考虑到顾宝十五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确实没几个会操心这些生活琐事的。
顾家本有五亩水田,中等田七亩,劣等田三亩,山地两大片。顾家自顾父亡后,缺乏劳动力,便把中等田和劣等田租赁出去,至于山地……朝廷赋税重,山地根本就没人要,就随意的种了点黄豆、绿豆之类的东西,大部分都荒着。
五亩水田则在顾父尚在时就与顾家老二商议好,水田给顾老二耕种,条件就是负责顾家母子的赋税和一半的口粮。开始几年,这个约定履行的很好,顾父亡故的消息传回后,这个约定基本就算摆设,不仅赋税没有负担,连约定好的一半口粮,也只有一石,根本不够吃。母亲前去理论,被弟媳儿给赶出来不说,还被骂得眼泪连连的。
被逼的无法,母亲只能拼命的多做绣活贴补家用,好在顾宝和梨花慢慢的长大,梨花跟着母亲学刺绣;顾宝学着亡父上山下套子,时不时的猎到只兔子、野鸡之类的拿去镇上卖给客栈、酒楼。母亲见状,又教给顾宝辨认几种常见的药草,采集了拿去卖给镇上的药铺,也能换些钱,一家大小的生活勉强维持下来,虽不说吃好,但好歹能让几个还在成长的孩子吃饱。
这次顾宝受伤,欠下的债,相对于这个家庭收入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脑筋动到卖地上。
“中等田、劣等田全部大约能卖个十贯,卖一半先把债还掉一些,剩下的,娘和梨花多做点绣活。趁你养病的时候,娘再教你一遍辨识草药。”
说到这里,母亲抬手温柔的抚上顾宝的肩膀:“咱家就你一个长成的男丁,你弟弟还小,指望不上,娘和你妹妹又是妇道人家,上山就只能指望你,今后须要再小心些才好。”
顾宝理解的点头。贫苦人家有太多的无奈,就算刚从山上摔下来,也不能说以后不要上山的话,该做的还得继续去做。
母子俩正说着话,大妹和弟弟回来了,两小用扁担一人抬一头,抬了一桶水回来。顾宝站起来要过去接,被母亲一声呵斥:“坐下!身体还没好呢,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可不能使重力气,娘来就好。”
说着,快步走过去,帮着两小一起把水桶放下,吃力的提起倒进水缸中——母亲一个弱女子,手上也没太大的力气。
“梨花、二郎辛苦了,今天的够了,休息一下吧。”
看着母亲温言抚慰两个小的,梨花抿唇微笑,二郎傻乎乎的去擦额头的汗,顾宝心中的感觉,一时间无法说清楚,只默默的回想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只负责上学,其他的都有长辈给打理好了,基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娘,我出去找荷花回来。”
二郎朝厨房里准备做饭的母亲喊了一声就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打着找妹妹的名义,实则就是出去玩的。
“大哥,今天看着好很多了呢。”
大妹梨花过来笑着说了一句,跟母亲神似的眼睛,透着明亮的笑意,不是那天顾宝醒来时看到的惶急不安。顾宝在心里叹气,还真是长子,不止要当顶梁柱,还能当定海神针用。
趁着天还没黑,母女俩拿出线布,坐在门口绣花儿,顺便教顾宝一些草药常识,顾宝手拄下巴在一边听。顾家的妹妹们名字都是母亲取的,大妹是三月生的,所以取名梨花;小妹妹是七月生的,叫荷花。弟弟二郎的大名叫顾得,小名没有,都二郎二郎的叫着来的。
傍晚时分,二郎才拉着小妹的手回来的,母亲收了针线,梨花监督着弟弟洗漱,母亲给小妹洗,准备安歇。顾宝被早早赶去休息,习惯了晚睡的人,这会儿正是精神无比的时候。
顾家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休息。顾宝每天都这么被赶去土堆子上,因为时间太早,总要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下才能入睡。睡不着的时候,顾宝总会扒着手指头数自己穿越的天数,努力的调整那种格格不入的心态和感觉。
摸着胸口说,顾母对他不错,养伤这几天,从来不舍得让他干什么重活儿,家里最好的伙食儿都入了他的口,连两个小的都沾不到一点。
记得前两天杀鸡吃,两只鸡腿给了两个小的,两个鸡翅就给了他和梨花,顾母自己就吃了一个鸡头,剩下的肉,大部分分给了顾宝,小部分才给其他三个孩子吃。几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总是浆洗得干干净净。虽然这个家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补丁,但补丁最多的却是顾母的。这是一个好母亲!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好,让顾宝浑身不自在,感动温暖之余,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家的人联系到了一起,不能什么都随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妄为,否则,可能会给这个小小的家庭带来灭顶之灾。
在穿越来的第二天晚上,顾宝就曾和贝贝讨论过关于今后的生存问题。公元617年,隋炀帝的最后一年,隋朝的末年,一个天下群雄并起的时代。直白点的说法,就是一个匪患横行的年代,顾家这样的家庭在这个乱世中太普遍。
已经死过一次,顾宝不想再死第二次,现在这个身体才十五岁,未来还有好长好长。仔细琢磨自己的前途,武……顾宝曾跟二叔学过一点搏击术,在这个武将个比个的都是大力士的年代,顾宝觉得还是走会点武的文士路线比较安全。丫有点比较厚脸皮的打算,他好歹也是大学毕业,搁武将群里丫是文人,有文化优势;搁文士群里,丫有点武力,也算优势!这叫啥呢?双倍取长补短!
至于去哪里混?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当然是去抱未来的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大腿去!在这个打仗就是打钱打人打粮的年代,顾宝没兴趣去搞什么争霸天下,以他现在的基础,估计还没等他把钱粮人攒够,李世民就带兵来拜访了!一点都不想做李世民升级途中添经验的小BOSS。
牛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搞出了万有引力,顾宝琢磨,他抱着李世民的大腿,不敢站人肩膀上,总能混个吃饱喝足吧?其实,顾宝的要求不高,吃喝不愁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