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冬交替,耐了几个月的严寒终于阳光普照大地,本是一个温暖的季节,可亦是生病的高峰时期。曼冬在床榻上躺了三日高烧才退,急煞了一旁的又蓝。
这几日里,来来往往探病的人不少,馆陶公主更是时时都陪在一边,嘴里还不住的埋怨,“这皇上怎么也不来看一眼。”
宣室殿的那位别说是看,更是不闻不问。那天郭舍人前来禀报,说皇后病了,刘彻嗤之以鼻,认为又是引他注意的小伎俩,更甚言:“既然病了就好好躺着,找太医开方子,跟朕说有什么用?朕又不会治病!”郭舍人瞧刘彻的脸色依旧跟那日在椒房殿的一样黑,便不敢多言了。
又过了几日,惊动了太后,拄着拐杖斥责刘彻,刘彻托辞政事繁忙,稍后便去,可终究让那位老太后极度不满,埋下了祸种。
躺了三天,喝下了数碗苦药,终于见了药效,病情有所好转曼冬便耐不住了,想着要下床走动走动,幸好是被又蓝拦了下来,不依不饶,好说歹说方劝回了床上。曼冬靠在床头,看着窗帘发呆,闷得小脸皱到了一起,又蓝无奈地摇摇头,想到皇上至今都没现身来看一眼,更是替主子委屈:“皇上真是的,主子病了不来看看也就罢了,连派人问候一句都没有。”
虽说是病中人,心灵最亦受伤,但是曼冬才不想这些,她本就不奢望他来看自己。“不来就不来呗,咱们安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又蓝好气又好笑:“主子,您可真是想得开。”
曼冬不语,再要这样躺下去她真的就要“想不开”了。要是这儿能有一台电视机该有多好呀,“电视机、电视机、电视机……”曼冬碎碎念中……
“娘娘,您……您在说什么?”又蓝好奇地盯着曼冬。
曼冬窘迫,讪笑着:“没,没什么?你在做什么呢?”
“奴婢在做香囊。”
“香囊?”曼冬乐了,甚是有趣,于是吩咐又蓝也给她找来针线想要学做香囊打发时间,可惜笨手笨脚,手指刺了好些个洞。曼冬挤着两滴眼泪心酸地望着又蓝,人家那叫一个心灵手巧哇,配着芙蓉花色、小巧精致,羡煞了一边的曼冬,不禁咂舌:古代女子却有一股天生的典雅,想要完全融入,非一朝一夕啊。
“娘娘,平阳公主来了。”小春子在殿外禀报。
平阳公主?曼冬在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寻找她的资料。此人是刘彻的姐姐,也是王皇后的女儿,“快请吧,”又对身边的又蓝道:“去准备茶水。”
“喏。”
不一会儿,曼冬就瞧见一个身着茶色宫装的女子进来了,梳的是简单的凌云髻,眉眼带笑,温文尔雅,自有一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平阳参见皇后娘娘。”平阳公主盈盈拜倒。
“姐姐莫须多礼,快坐吧。”曼冬看着眼前之人,感觉莫名的亲切,不由地想随着刘彻叫一声“姐姐”。
“嗯,谢娘娘,娘娘还是叫我平阳吧,这姐姐叫着不合适了。”平阳的声音轻轻缓缓,很是入耳。
曼冬倒不觉着什么,这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投缘的女子,“那就叫‘平阳姐姐’,如何?”
平阳宠溺一笑:“就随皇后娘娘吧。”
看着床上的人儿,又想到近日皇宫里发生的诸多事情,不由叹道:“娘娘放宽心,皇上也是一时意气,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低眉,忧愁地撇了撇嘴:“那个卫子夫本想是作为娘娘的陪嫁丫头搁在身边,这样她和皇上的事儿便也可做个了结,没曾想倒反而……”
“没事的,平阳姐姐不必介怀。”曼冬给了平阳一个安慰的笑。
平阳放宽了心,温柔道:“听说皇后病了,所以过来瞧瞧,皇上他不心疼,我这个做姐姐的来心疼。”
曼冬听此不禁动容:“阿娇欢迎平阳姐姐常来,来宫中小住也可。”
平阳又坐近了一点,拉着曼冬的手道:“一定,女子虽以夫为纲、为天,但有时也还需想着自己点儿。再说,你好了,这后|宫便好了,皇上他在前朝也无忧了,不是么?”
曼冬静静地瞅着平阳,没有说话。她是第一个除了母亲和太后以外,皇家里默默关心她的人,这样一个温婉大度的女子,在自己的婚姻幸福中却一直坎坎坷坷,叫人怜惜。
送走平阳已到了晚膳时分,病中曼冬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地用了两口便回床上躺着了。又蓝服侍了曼冬梳洗,也吹了灯烛退下了。
入春的夜晚还是有着丝丝凉意的,突然,椒房殿寝宫的窗户被晚风吹开了,带着沁凉拂到了内室。黑暗里一个人悄悄地走到了窗户边,轻轻的把它关上了,又踱到床边缓缓坐下。
刘彻看着床上的人儿,她把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孔透气。她这是在做什么?不怕把自己闷坏了吗?刘彻撇撇嘴很是不满,伸出手去拉被子,哪知被下的人儿攥得甚紧,刘彻不解地顿了顿又加大了力气。猛地一掀开,一个蜷缩的身体映入眼帘,由于大力拉扯的关系,惊动了熟睡中的曼冬,她皱了皱眉,双手又紧了紧抱住自己,仍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刘彻心内软软的一块像被手挠了一样,有点酸酸的,看着曼冬的眼睛也一眨不眨,似乎有个声音在不住的问,她为何这样?把自己紧紧地蒙住,又蜷缩在里面,像婴儿一样的睡着,她是在害怕吗?
刘彻静静地守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儿。曼冬似是梦到了什么,抬手打了两下,又将手收回了胸前,抱着。睡梦中的她总是不安稳的,可不管怎么反复,如何扰动,就算是刘彻掰直了她的身体,不一会儿又会恢复成蜷缩的姿势……
刘彻也离开了,被子浅浅地搭在曼冬的身上,静谧的室内,暖香溢溢,都不忍打扰这个熟睡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