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又蓝带着皇后的令牌,领着一个宫监推着大木箱子,往陈府的方向行去。走到半路,又蓝慢慢放缓脚步,朝身后瞅了瞅,确定没人,她朝那宫监使了个眼色,宫监心领神会,推着木箱子往乱葬岗的方向行去。
看着宫监安全地走远了,又蓝才放心的朝另一个地方走去。待到二人都消失在夜色里,一直暗处跟踪的某人也现出了真身。
“果真如主人猜测的一样……”暮色中自言自语着,黑布遮面,只能瞧见一双森黑幽深的眸子,微微向下弯着,似乎隐含着笑意。
长安西街。
“咚咚——”
寂静的长夜想起了两声突兀的敲门声,片刻之后,屋内似乎有了动静,是穿衣的“窸窣”声,紧接着是脚步的声音,“何人深夜造访?”随后,门“吱呀”的开了。
东方朔一只手拉着门,一只手举起烛火在又蓝的面前照了照,“姑娘是何人?怎会深夜造访?”
又蓝故意想调笑一番,屏气凝神故作姿态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东方先生竟猜不出小女子找您有何目的……”
东方朔松开大门,抚着自己的胡须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并不是每件事都知道的。”
深夜霜寒露重,又蓝急着想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完,再不想这样与东方朔闲聊了,于是开门见山道:“我家主子是皇后娘娘,她有一件事拜托您。”
东方朔挑眉细看了一下又蓝,再不多话便让出了进屋的路:“姑娘先里面请。”
晃眼便已过了十日,正是刘彻的寿宴。曼冬天不亮就唤来了又蓝替自己装扮,净手、剃面、描眉、梳髻、插环……一样样细致入微,比之大婚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特意换下了平日里喜欢的粉绿、天蓝、素白色的衣袍,换上了只有正宫嫡妻才配的正红衣衫。
“主子姐姐……”又蓝微笑着举起铜镜,曼冬接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细长的黛眉,星眸流盼吗,玲珑的琼鼻,粉腮含嗔,如点绛的唇,微微一笑倾城姿容,很满意的搁下了铜镜,抬起左手:“又蓝,我们该去见皇上了。”
甘泉宫。
各宫嫔妃早早儿的就在此等候了,带着她们精心准备的寿礼,打扮地花枝招展,一个个翘首以盼。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在众人的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帝后二人肩并肩缓缓步入大殿,随之而来的便是声声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阵阵膜拜声响彻耳际,曼冬拿眼偷偷瞄了下刘彻,每次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离他最近的。
待到入座,郭舍人朗声高呼:“寿宴开始——”
底下的妃嫔早已按捺不住了,作势要把自己准备好的心意递上去,可是没人开头自己又不想做出头鸟,真真是坐立难安。刘彻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酒,他早就瞧出了大家神色的异常,放下酒杯后,老神在在道:“听说各位爱妃都为朕准备了贺礼,那就呈上来吧。
王美人一听这话,头一个站了起来,冲着刘彻妩媚一笑,身姿妖娆的从众妃嫔面前晃到了刘彻的眼前,微微颔首:“臣妾为皇上准备了几部珍惜的书籍,是在民间失传已久的治国要略。”说完还不忘朝刘彻暗送秋波。
刘彻满意地笑了笑,朝一边的郭舍人使了个眼色,郭舍人立马心领神会,对下边的王美人道:“赏听雨轩王美人黄金百两。”
王美人听罢乐滋滋地低头谢恩,得意地朝一边的嫔妃们瞟了一眼,又一扭一扭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卫子夫幽幽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刚想迈出第一步,对面的赵婕妤故意对殿上朗声道:“其实臣妾们准备的都是些小家玩意儿,自然登不了大雅之堂,”说罢顿了顿,轻蔑地看了一眼僵在位子上的卫子夫,继续奉承道:“不过,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几个月前就开始为皇上的寿礼开始准备了,想必定是与众不同的,臣妾们很想现在就一睹为快呢!”
“是啊是啊,臣妾也很想瞧瞧!”好事者不绝如缕。
刘彻玩味地看着身边的曼冬,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故意道:“哦?皇后真有此事?”
谁知这一举动正中卫子夫的下怀,赵婕妤也万万没有想到,巴结皇后却反倒促成了卫子夫的计谋。曼冬讪讪地笑着,冲身边的又蓝吩咐了两句。不须臾,两个宫监便抬上了个大木盒子。刘彻疑惑地瞅了瞅曼冬,曼冬却不以为意,瞧瞧拿眼角瞥了眼坐在下边的卫子夫,见她的神色似乎没有丝毫的不妥,隐隐觉得奇怪。
难道上次下毒之事真不是她所为?否则怎会对端上来的不是酒而无动于衷?还是哪里出了错?曼冬脸上仍保持着微笑,可心中的思绪早已百转千回。
“皇后这是……”刘彻指着端上桌子的大木盒子,满眼的诧异与不解。
曼冬淡定地回以微笑,卖着关子道:“皇上您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刘彻显然很喜欢这种神秘的感觉,也不再追问,亲自揭开了大盒子的盖子,一股甜甜的香气弥漫在鼻尖。盒子里是由面粉、鸡蛋和糖做成的糕点,周围堆满了各色水果,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而中间是有人用果子炸成的汁水写的几个大字,“刘彻,生辰快乐”!
刘彻有片刻愣神,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吃食,而且自己的名讳竟然也被写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曼冬突然站了起来,拍着手欢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刘彻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曼冬嫣然一笑,温柔道:“皇上,生辰快乐!”又低头指着桌上的盒子说,“这里面是臣妾亲手为您做的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刘彻试探性地重复道,仿佛想到了什么,遂又不满道:“那为何朕的名讳会被写在这上面?”
曼冬哑然,对哦,在古代似乎很是忌讳这些,在清朝的时候,皇帝登基了,兄弟里带着相同的字眼都要改字避忌,自己怎么就堂而皇之的把名字写在了这上面,想是大不敬吧。曼冬真想狠狠地打打这个经常失灵的脑袋瓜子,千算万算,偏偏是在自己这里坏了事。
曼冬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刘彻的神色,前者似乎还沉静在对这个蛋糕的好奇中,看上去今儿的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只能冒险给蒙混过去了。想到此,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臣妾这是在民间搜罗来的方法,有的百姓庆祝生辰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吃食,然后把名字刻在上面,额,是对长生、吉乐的一种镌刻。”曼冬偷偷地擦掉额前的细汗,讪讪地解释着。
刘彻对这个新鲜玩意儿仿佛很感兴趣,曼冬话还未说完便准备动手了……
“皇上——”
大家抬眸望去,是刚刚被打断的卫子夫,她恭敬地施了一礼,接着道:“皇上的吃食向来都是要试过才能用的,这个虽然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想必也不能例外吧,不过今日是皇上您的寿宴,不若赏臣妾一个荣光,由臣妾代劳可好?”
曼冬听到此话,终于明白了刚刚她为何一脸淡定的表情,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那下毒的酒怕只是个幌子,或者说这计一石二鸟,若是没人查觉酒被下毒,当酒被献到皇上面前时,倒霉的自然是她这个皇后,倘若被查出来了,搞砸了准备了几个月的寿礼,待到真正生辰宴之时交不出个像样的东西,也是难辞其咎。她说要自己试吃,莫非想趁机下毒?哼,果真是有备而来计划周全。曼冬心内冷笑着,还好早有准备,于是嗔怪道:“皇上还信不过臣妾吗?不过也确实不能坏了规矩,就不劳烦卫美人了,臣妾替皇上先尝尝吧,”转念一想又道:“要是不好,臣妾还能换掉,免得坏了皇上的胃口。”
刘彻听罢朗声笑道:“难得皇后和美人有心了,既然是皇后做的,好吧,就由皇后代劳吧。”
曼冬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碗筷,割下一小块儿蛋糕,慢慢递到嘴里,周围是刘彻满意地微笑,卫子夫依旧淡漠的表情,还有其他一脸看戏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