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被陆尘打得满头是包的张大牛被他爹张铁匠带进了陆氏兄弟家里。一进门,张铁匠楞得不知所措的看着正跪在院子里的陆尘和陆羽两人。而陆书生正手持一把戒尺坐在一旁。
坐在椅子上一脸怒气的陆书生听到大门作响,抬头一看。见是苦主来了,他愧疚的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张兄,都怨我管教无方,以致令郎受伤。还望赎罪,赎罪。”
张铁匠不知所措的连忙拱手还礼:“不敢,不敢。陆先生这是哪里话。先生教人无数,村里人都很敬佩先生。我张老实若是信不过先生,也不会把我家大牛送来私塾。下午的事不过是小孩间的胡闹。”
一旁的张大牛撅着嘴嘟囔道:“大字识不了几个,还学人家文绉绉的。刚才还说带我来讨回公道,现在又改口了。”
张铁匠大怒,随手一个暴栗敲在张大牛头上。随后,他不好意思的说道:“陆先生,大牛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陆书生惭愧的说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尘儿说过了。此事错在他们两人,大牛的医药费用多少,我一定负责。若是大牛心中积有怨气,尽可打他们一顿,也好给他们两人长个记性。”
张大牛听到一喜,捋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报下午被打之仇。不料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张铁匠拽住了。张铁匠怒斥道:“你敢在先生这里放肆,还不给我滚回来。”
这时,陆尘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张铁匠面前。他微微弯腰,拱手赔罪:“张大叔,一切都因我和阿羽没弄清楚情况就贸然出手。阿羽年纪尚轻,我身为大哥,弟弟的错自然全都由我一人负责。我在此向大叔赔罪了。”
说罢,他深深的弯下腰,行了个大礼。
张铁匠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说实话,我这次来确实是想替我家大牛讨个公道。不过陆先生赏罚分明,既然先生已经罚了你们,我也就不多说了。”
陆尘闻言,谢道:“多谢大叔。”
张铁匠连连摆手推辞。随后他便对陆书生感叹道:“陆先生,你家阿尘斯文有礼,仪表非常,将来一定会光大陆家门楣。将来你可要享福咯。”
“哪里哪里。只需他不闯出祸来,那就不枉费我教他苦读的那些圣贤之书了。”陆书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听到他人称赞自己儿子,眉宇之间不由显露出些许自得之色。
张铁匠见事情已了,便拽着张大牛告辞了。不料,他们才刚刚转身,只听见门外有人大叫:“不好啦,官兵冲进村里啦!”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又有人大叫道:“起火啦,官兵要烧咱们村子。”
陆书生闻言,气得连连顿足,大骂道:“朗朗乾坤之下,官兵竟然无故放火烧村。待我与他们理论。”
说罢,他提起前襟,大步朝门外走去。张铁匠见状,连忙赶上去,嘴里大声劝阻:“陆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呀!”
陆尘和陆羽以及张大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陆书生赶到门外,只见一位骑着高头大马,全身甲胄的年轻将军正指使着士卒到处抓人。于是,气急之下,陆书生快步走到那个将军身后,正要与其理论。
不料他才刚说出一个字,那个将军听到身后有声音,不由分说的将手中宣花斧向后一挥。陆书生一介书生,又如何能避开习武之人的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小孩恰好赶到了门口。见到陆书生被那将军随手砍死,陆尘和陆羽楞了片刻,随即大哭着奔向倒在血泊中的陆书生。
张铁匠见陆书生竟被这个将军砍死,不由怒道:“你是驻守哪里的将军,为何跑来我们村里杀人放火,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个将军嗤笑道:“王法?现在我就是王法。太平盛世,既无外敌,又无贼患,我拿什么来立功升迁……”
他正说着,突然一阵大哭传来。他循声望去,却是陆尘和陆羽两人伏在陆书生身上痛哭。那将军听得烦躁,骂道:“哪里来的两个黄毛小儿,哭得我烦躁。”
说着,那将军举起手中宣花斧,作势又要砍下来。张铁匠见状,大骇,连忙将陆尘和陆羽两人从陆书生的尸体上拽到自己身边。
那将军一见,颇为欣赏的说道:“你竟如此有胆色。好,贼首就是你了。来人,将这名贼首拿下。”
“是,将军。”附近的几名士卒齐声应到,一涌而上,将张铁匠按倒在地。
张铁匠长年以打铁为生,力气自然不弱。虽然在促不及防之下被那几名士卒按倒在地,但是他一声大喝,奋力一挣,硬是从那几名士卒的手中挣脱。
无奈这个将军所带士卒甚多,最终张铁匠还是被闻讯赶来的十几个士卒合力制服。这个时候,全村共一百余人已经全数被士卒们驱赶到了那将军的面前。
陆尘和陆羽也被两个士卒扔进人群。两人心中正是怨愤,摔在地上后正欲爬起来和那个杀害爹的将军拼命。不料他们身后突然伸来两只大手,将他们紧紧抓住。
两人大怒回头,却发现抓住自己二人的是邻居周氏夫妇。一旁的周灵儿则早已吓得哭不出声了。
周大叔低声劝道:“你们两人不要冲动。这个时候保住性命方是重要。”
陆尘和陆羽两人这时哪里肯听,直欲挣脱周大叔的双手,去与爹报仇。无奈两个小孩,力气又怎及得上一个常年劳作的农家汉子。见挣脱不开,两人心中一股怨气直冲天灵盖。
这时,见所有士卒都已回来,那将军便问道:“村中保正何在?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过了半晌,并无一人出来。突然,一名士卒上前禀报:“启禀将军,方才一个老头十分罗嗦,我一时兴起,将他杀了。或许那个老头就是村中保正。请大人降罪!”
听闻保正已经被杀,那将军也不以为意,随口说道:“既然杀了,也是无妨。退下吧!”
那士卒躬身道谢:“谢将军。”
等那士卒退下后,那将军对吓得不知所措的村民们说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等若要怪罪,就怪你们村子恰好建在我经过的路上吧。动手,一个不留!得到这笔功劳,人人都可尽情享受一阵。”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粒鹅蛋大小的珠子。随后,他随手向空中一抛,嘴里不停的低声念叨。
只见那颗珠子被抛上半空,随即奇异的定在空中。过了片刻,那颗珠子顿时散发出无尽光华,将黑夜下的村子照得通亮。
这个时候,士卒们听到将军所说,全都兴高采烈的拔出腰间配刀,冲进人群中一顿大杀。周氏夫妇护着陆尘,陆羽以及周灵儿,不住的往后退,避开士卒们的追杀。
在被周氏夫妇拉着躲避士卒的时候,陆尘一直死死盯着那个将军,仿佛要将他的相貌深深的刻在心里。这反倒让他发现了一件怪事。每当士卒杀死一人后,空中的那颗珠子就射出一道光华,照在尸体之上。片刻之后,那道光华又随即缩了回去。
当那光华缩回珠子的时候,那颗珠子越发的亮了。陆尘自小就随着陆书生读圣贤书,怪闻杂谈也没少看。见此异状,他心中大惊:“莫非这就是书中所说的法宝?”
一想到仇人竟是传说中的修道之士,陆尘心中那股怨气越发的大了。就在这时,一个灰衣道人驾云恰巧经过这里,被陆尘的那道冲天怨气阻住了云头。
那道人正是大罗金仙问心散人大弟子器道人。无故被阻了云头,器道人十分纳闷。随即按下云头,准备去看个究竟。
不料祥云只落到一半,器道人就看到空中那颗珠子。顿时,器道人大怒,一边快速降下云头,一边大喝道:“孽障,竟敢利用法宝吸人魂魄。”
那将军突然听到器道人的那声大喝,连忙抬头。见一灰衣道人驾云快速朝这边赶来,他连忙掐动法诀,欲收回那颗珠子。
谁想器道人眼尖,见有人想收回那颗吸人魂魄的珠子,哈哈大笑道:“这等害人之物,我如何能够容得它留在世上祸害世人!”
器道人随即一拍腰间百宝囊,一枚大印带着一缕光华从中飞出。那枚大印迎风便长,片刻之间就已涨到磨盘大小。
这个时候,那个将军已经掐好法诀,正欲将珠子收回时。那枚大印已经撞上了那颗珠子。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那颗珠子竟被大印砸得粉碎。
见珠子被毁,那将军气得大叫:“哪里来的妖道,竟敢坏我法宝!”
听他语气似要与器道人算帐,但话音未落,他却策马朝后逃去。此时,除了陆尘,陆羽以及周灵儿之外,士卒们已经杀光了全村人。若不是周氏夫妇拼命阻挡,恐怕三个小孩也早已命丧当场。
那些士卒正准备杀死最后三个小孩,突然见到将军逃走。他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跑。总之,所有的士卒都随着自己将军逃了。
器道人见使用法宝吸人魂魄的那人逃了,自然不肯就此放过。将大印招回之后,遂驾起祥云追了上去。顷刻之间,这个小村子里就只剩下三个小孩以及遍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