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丽江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悦琳的心开始滋生出不安份来了,原因很多:这个丽江院地处于郭府深处,偏僻静寂,每天,悦琳无非就是跟着莫红、蒋妙儿打打针线活儿,浇浇花儿,逗逗鸟儿,再不济,就是串串门,找找附近的院子里的丫头仆人说说闲话。
丽江院的近邻是竟菲院,郭老爷的第三房林姨娘就是一个人住在这个大宅院里,也是个稿木如灰一般的人儿,深宅大院的,也是没半点热闹。所以,悦琳每次偷得闲,就过去找林姨娘的丫春兰聊天,林姨娘看见了,总会微笑着唤悦琳进到她厢房里,拿些枣儿,蜜钱之类的零食给悦琳吃,悦琳性子活泼,又善于马屁功夫,几天时间下来,竟菲院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春兰还喜欢一脸坏笑地打趣悦琳:“现在我们家姨娘如些器重你,搞不好是要认了你做干女儿呢?”
悦琳也不甘示弱,口里强说道:“林姨娘认我做女儿,那也是悦琳的福气,将来我存了钱,给林姨娘养老送终,我还会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呢?”
众人喷地一笑,林姨娘听了,对于悦琳更加的喜欢,心里就存了认悦琳做干女儿这份心思。
那天悦琳从竟菲院里回来,看到和臻躲在一处假山,贼头贼脑地对着自己招手打眼色,悦琳会意,绕过丽江院里的假山,跟着和臻走到假山里一处隐蔽的小山洞里,悦琳叉着腰,指着和臻,劈头就问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屋里说,还得藏着掖着呢,说吧,有什么事情!”
和臻眼睛里带着一股神采儿,他先低头对着悦琳打了一个揖,不疾不徐地说道:“琳儿姐,明天你要不要跟我去街上逛逛,明天山北区有一个庙会,可热闹了!”
悦琳开始没有听清楚,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和臻,“什么庙会,我一个丫头,怎么可以随便跑出去,让小姐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腿啊!”
“琳儿姐姐,你不是老说闷在院子里,整天不见天日的,所以小和子才想到要请你出去透透气嘛!”和臻极其神秘地说道,“明天的庙会里,还有表演节目呢?我向霍大叔告了一天假,准备明天去玩耍玩耍呢。”
悦琳一听到有节目表演,终于心动了,想到来到这里也不短的时间了,什么都没有见识过。她抑不住兴奋道:“还有表演呢?我去,我死也要去,我闷在这里,快发霉了呢!想不到你这个小子,跟在霍大叔身后,越发有出息了。
和臻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看了看外面没有人,把声音压得低低地又说道:“琳姐姐,还有一件事儿,我刚才还向小姐的小丫头夏雨打听了——那丫头的嘴巴也紧得很呢,我明天去庙会,还得卖份胭脂作人情给她呢?她说呀:郭小姐那件事终于给太太知道了,太太罚了郭小姐呆在屋里一个月不准出门,还得抄《金刚经》三遍,至于那个小厮却被打得半死,现在也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这个太太倒精明得很,还要替自己的女儿料理那些风流的事。如果这些风流事传了出去,这个郭小姐一生的清白就毁了!”悦琳勉强地一笑,她心里很清楚,黄知敏多少也跟这件事沾染上了,那个太太和小姐,对黄知敏就不可能再置之不理,好歹也要封住她的口,这一切,就得看她们如今怎么对黄知敏的态度里可以略知一二了。
“姐姐,幸好霍大叔在这件事情上给了我们一点线索,不然,小姐现在还不知遭到郭家什么样的冷遇呢?话说,霍大叔这样维护小姐,倒出乎我的意料。”和臻摸着头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不是说霍大叔对郭老爷忠心得很吗?他怎么会把这些丑事告诉我们呢?”
这时,从丽江院里有两个人走了出来,悦琳听到是莫红跟春天的声音。
悦琳一把捂住和臻的嘴巴,拉了他蹲了下来,直到假山那边的脚步声消失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叹道:“有人走来,你这个小子也太不伶俐了,让人听到了,我跟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我告诉你吧,这个霍大叔是郭老爷的忠诚部下--这是不错,但是,郭太太对郭小姐的纵容,早使他看不下去了,霍大叔还是我们小姐的干爹的拜把兄弟呢,他能对黄小姐置之不理吗?但是,他一个下人,又不能劝郭老爷!最多他也只是在这件事给我们一点小提示罢了,我们顺藤摸瓜,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有些人未必敢对郭小姐下手。”
他是在拿我开涮啊!霍大叔也是一个老油精!悦琳想想就头痛:搞不好,黄知敏在郭家的冷遭遇,二娘也知道了,这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赶到京都来啊!
和臻急急地说道:“可是霍大叔过了明天就要外出帮郭老爷办事了,里面没有他的照应,我们就艰难得多了!偏偏琳儿姐姐是个例外的人,古人说,物不平则鸣,说得就是这般劲儿。”
“可不是吗?都踩到头上来了,妈的,再退后一步,她就越发得寸进尺了。母女俩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打量我们黄家好欺负了!霍大叔不在,我们靠自己就是了。”悦琳又睁着贼亮贼亮的眼睛,对着和臻眯着眼笑道:“明天我扮成小厮的样子,跟你一块去看庙会。我还想参观参观这京都的风景呢?”
“琳儿姐姐,你怎么跟小姐提起这事呢?”和臻好奇地问道。
悦琳神秘地晃晃脑袋,笑着对着和臻道:“小和子,你太低估你琳儿姐姐的能力了,我是谁?我又不是小姐的终生丫鬟,我跟她是订了合同的,每个月有四天休假,这是合同上定了的。我爱做啥,就做啥,就是小姐,也是管不了的。”
“琳儿姐姐,刚才你又说小姐知道了,会打断你的腿?”和臻委屈地问道。这个琳儿姐姐,就是不一样啊,连假期也比别人多一半,自己每月也只是两天休假罢了,这还是霍大叔好商议才给自己的呢?
“我只是吓吓你罢了。”悦琳嘿嘿地笑道,“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在丽江院的后角门外集合,我们明天出去转转。”
和臻点点头,又跟着悦琳商量了一下穿衣问题,然后,他瞅准没有人看到,一溜烟似地跑了。
当天晚上,悦琳跟黄知敏说道:“小姐,我听小和子说,明天是庙会,我想去拜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小姐跟我娘平平安安的。”
黄知敏听到悦琳要为她烧香拜佛,又好气又好笑的,她想起了上一次悦琳还差点让匪徒给劫了呢,这丫头还不吃教训!
“悦琳,不是我扫你的兴,只是我们身处郭家,让太太小姐们知道了,成何体统呢?再说,京都人多事杂,如有差错,就会遭人非议,你对京都这一带又不熟悉,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呢?”黄知敏好心劝道。
悦琳一听,心里不愿意了,这个小姐,总是有一大堆的道理,她赶紧说道:“我明天扮成一小厮,包管没有知道我是郭家的丫头。小姐,你就许了吧,我想我娘了,又看到小姐一路走来,多么的不容易啊!一入候门深似海啊!我一定要去跟菩萨说说,让她保佑小姐,和郭公子早结连理。”最后一句话,悦琳是凑到黄知敏的耳边说的。
黄知敏一听,脸上一红,对着悦琳兜头啐道:“你这个小妮子,看我不打你,就爱添乱!”
“小姐,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的了。我之前跟小姐进京之前,不是跟小姐订过合同吗?每月四天例假,节假日又额外再多一天。”悦琳气势汹汹地说道。
“这…”黄知敏语塞了,这丫头,无孔不入啊!自己一不小心,又着了她的道。
罢了,这个丫头,说风就是雨的,不行也得行了,黄知敏又想到悦琳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再看到悦琳一脸天真娇憨的样子。黄知敏心里又是一暖,这里,只有她跟自己相依为命了!她轻声笑道:“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不许添乱,好好地着了装再出去,到时站在旁边观看就好了,千万别多管闲事!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是不管你的!”
“是,小姐,我能出什么乱,我只会添好的乱子!”悦琳格格地笑道,“而且,我明天是女扮男装,准没有人发现,我明天给小姐带好玩的东西。”
“快下去准备吧!明天,让和臻小心点,别出什么岔错了!”
“我知道了,小姐。”
“悦琳,还有一件事,”黄知敏想了想,又道:“算了,等你回来再说也不迟。”
“谢谢小姐!”悦琳笑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