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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蝎尘6

“地藏王花这么大力气收集亡魂,究竟有什么目的?”灭谛将密金锭放回口袋里,以这动作拒绝了兑换钱币的提议。“如果天堂不存在,亡魂会去哪里?死神们对此有何说法?”

亚瑟耸了耸肩,意谓“谁知道”或“谁管它”,似不经意的说:“谈论虚无缥缈的事很无聊。你要满足好奇心,还不如去瞧瞧地藏王是如何挑选善魂的。”

一句话震动心弦,灭谛忙道:“带我去看!”

郁金香号的第二,第三,第四节车厢为货舱,正式名称为“安息室”。两边用厚壁围成蜜蜂间,一条仅四尺宽的通道纵贯前后。平常极少有人在这幽暗沉谧的地方逗留。此刻车顶大敞,隔板折起,安息室内部的情形一览无余,几名阅历欠丰的死神都在门口张望。亚瑟领着灭谛步入通道,只见车厢布置类似图书馆,一排排支架上摆放雕花木匣。白色亡灵自车外飘来,随后又层层叠叠的飘入匣中。

“古香木制成的‘寝棺’非常坚固,可以让亡魂安稳长睡,”腐骨医生受命解说,走在前边指点着,“一个寝棺可容纳十万亡魂,列车装载量出发前都预计好了。沿线车站将各个世界的善魂多寡先告知列车,以此为据制备容器,所以不会出现装载不下的情况。”

“十万善魂能卖十万块金币呢!地藏王开出的价钱实在教人浑身发热。”亚瑟移目四顾,“列车到达终点站很不容易,可跑一趟收益极大,足够买下两个小城。洛克车长升格为洛克领主,嘿,运送善魂真是一本万利的行当。”

灭谛微微皱眉,一天到晚听他钱啊钱的叨咕,不免心生厌烦,问道:“地藏王如何选取善魂?”

腐骨侃侃作答:“首先是宗教信徒。例如您原先所在的那个世界,无论佛教,道教,基督教,只要终身谨守‘信神得永生’的理念,死后就能被选为善魂,进入安息室长眠。”

闻听此言,灭谛忆起黑^天使的审判问语,头一句就是“你有信仰吗?”亚瑟回答“没有”,由此被定为适合冥界法律约束的“死神”,看来判定死神的首要标准是没信仰。灭谛苦涩的一笑,我没信仰么?他问自己。

一刹间热血涌荡,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孩浮现脑海。

腐骨继续解述:“其次是受苦受难的弱者,一生忍受苦痛而毫无怨言,也有成为善魂的资格。”说着,他一指刚飘进车厢的灵魂,隐隐是个女人形体,“比如像那位妻子,她长期受丈夫虐待,毒打折磨致死,却从无半分恨意,生前还关怀体贴丈夫。再比如那边的少年,看到了么?他打翻了主人的酒杯,被棍棒打到昏迷,醒转后衷心感谢主子教训他,让他懂得礼貌,为此请主人再换大棍狠狠揍他,直至主子心情舒畅为止……”连着指认好几个“善魂”,临末出示左手的法器,“车厢符咒可甄别招引善魂,我负责用‘判生石’验明真伪,因此知晓他们的生平事迹。”

“简而言之,心甘情愿当待宰的羔羊,就可获得安息室一席之地。”亚瑟接过话头,言辞颇含讥讽。

“而我们是恶狼。”灭谛低声道。

“所以我们只配在冥界相互残杀,呵呵。”

灭谛陷入了沉思:假如自己尚未获取掌控命运的强力,狄安娜就身临这种选择,那么她将何去何从?无论如何,用受苦受辱的代价换取上天堂的资格,这绝对不可接受。何况,天堂存不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沉吟许久,问道:“如果符合条件的善魂不愿意去锡安山,是否会强迫他们上车?”

“你问的很怪,”亚瑟说,“虔诚信仰神灵的信徒,一辈子逆来顺受的弱者,这两种人怎会有‘不愿’的想法产生?若是心怀反抗意识,喜欢自作主张,那就谈不上符合条件了。”

接着腐骨讲起善魂也分品级,库隆萨斯人寿命可长达10万岁,甚至某些贵族可活上百万年。这么长的时间内,要保持信仰坚定或甘受苦辱是极其困难的,因而收取的善魂比地球人类要少得多。但品质也相应高出数倍,一条库隆萨斯善魂的价值,抵得上成千上万条地球善魂。也正是这个原因,度灵列车都尽可能的前往相对高级的世界。

待到走完三节车厢,亚瑟中断了腐骨的长篇大论:“乏味的天堂到此为止,咱们讲讲死神该干的事吧。”

他轻拍灭谛的胳膊,见后者仍在遐思遥想,遂着重强调:“收取善魂的过程很长,郁金香号要在分站停留半年以上。死神都要下车去寻猎精魂。精魂懂么?就是凶悍暴戾,阴险狡猾的精英生物。据说库隆萨斯世界正在打大仗,龙栖大陆是主战场,那里的凶狠家伙为数众多。你下了车要全力以赴,抓住这次大丰收的机会。”

五分钟之后,灭谛回到自己的房间,按亚瑟的叮嘱整理装备。鉴于打败卡洛夫的实力,以及由此推出的偿付能力,车长已将早前疗伤的小单间租给了他,租金可在发车前结清。

走过黑杰克所在车厢时,灭谛看到地板上倒着两具矮人们正在清扫的残尸。他们是总站上来的死神,跟黑杰克签了至死不改的血灵契约。只因主人急需血气点数升级,就拿他俩当了猎物。此后黑杰克进入长达90天的蜕变期,躺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只待醒来升为阿修罗。灭谛此去龙栖大陆少了个可怕的竞争对手,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哼,待宰的羔羊……”灭谛想起那两个冤死的倒霉蛋,他们被主人宰杀,肯定不会甘心情愿。

他本想回到狄安娜身边,探询她的信仰和性情顺逆。而现在,他更盼望深入龙栖大陆探究。

目光移向窗外,那块遍布蝎尘的陆地。

在那里,有灵魂生灭轮回的奥秘,以及更凶险残酷的战斗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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