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阴暗的房间,潮湿的味道,从小就这么伴着我,我趴在床上,背上到臀部都火辣辣的疼痛,我不敢触碰,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他出现在我的房间,门未开,锁未启,他凌空出现,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他站在屋中,目似寒星的看着我,青色长袍干净而飘逸。
“妖怪?”我研究玄学,咒术多年,终于见到了。
“你为什么不走?”冰冷的字句,没有任何感情。
“我为什么要走?”我反问。
“你会死的。”他看着我,手一挥,一柄银色小刀飞出,扎在床头的墙上,一条五尺长的铜色毒蛇瞬间毙命。我一怔,谁要害我?
“跟我走。”男人拉起我的双手,转身将我背在背上,“我不走,你放开我。”任由我挣扎打骂,他都毫无反应,我一口咬在他的肩上,久久不松,他微微一震,咬咬牙,背着我离开了晋王府。
他背着我跑了很久,离开城郊,穿过树林,已经是月明星稀了。一座竹筏小屋坐落在湖边,灯火昏暗,他推开门,将我狠狠的丢在床上,我痛得立刻弹起来,翻过身趴着,心里咒骂。
一个娇艳女子走进来,她轻声说:“白大哥,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姑娘?”
他拿出一瓶要放在桌子上,说:“她刚刚挨了板子,你帮她上点药。”说着,揉揉肩头就出去了。
女子轻声的说:“姑娘,我叫花枝,我帮你上点药吧。”我不语,我对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抗拒。花枝笑笑说:“白大哥对你真好,这药可是很珍贵的冰蟾所制,花枝受伤的时候,白大哥也没拿出来。上了药,你明天就能好。”花枝嘴里淡淡的醋意,显得很是可爱。
“你也是妖吗?”我试探的询问。“花枝是花精,还没有到妖这么厉害。”说着,她坐到床边给我上药。一丝舒适的凉意覆盖在伤口上,减缓了那火热的剧痛。
清晨,阳光透过木屋缝隙照进来,我慵懒的翻了个身,咦?怎么不痛了?我掀起衣衫瞧了瞧,竟然连疤痕都没有。男人推门进入,他将一个包袱丢在桌上说:“你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不能回去晋王府。”
凭什么不能回去?那是我家,即使我再没地位,再招人恨,那里也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
我拿过包袱,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我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城镇,一路上,断断续续的听见街上有人议论着,可怜啊,一夜之间全都死完了。是啊,连下人都死完了。听说没有一点伤口,可是人就这么死了,诶!不知道是不是瘟疫。我越听越心慌,不祥的感觉在心里泛起,我开始奔跑,一路上擦肩而过的人都变得模糊。
晋王府里一片死寂,了无人烟。连个下人都没有,我找遍了所有房间,每个角落,昔日热闹非凡的晋王府竟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毫无余温,仿若从未有人住过,那般凄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了。我跌坐在庭院中,那修饰得精致的花圃依然百花齐放,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银环,银环,我忽然想起,如果银环被关了禁闭,会不会逃过一劫?我跑到禁闭室,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银环抄写的诗篇,静静的搁在那里。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我没有,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就是心里堵着东西,上不来,下不去。
我离开了晋王府,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父亲的样子忽然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一幕一幕,即使少,却不断的重放,他的每一声叹息,每一个身影,其实我是爱他的,我只是怨他,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只是怨他,没有把更多的爱给我。
还有银环,她笑着拉着我的手,她说:“姐姐,我帮你拿来了,你看合用不?”“姐姐,这个真的可以辟邪吗?”“姐姐,银环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山楂饼。”“姐姐....”她为了我那些无谓的实验,扯下新衣的蚕丝线,她为了我,一次次的被关禁闭。她为了我,一次次的与母亲作对,银环,你在哪里?我亲爱的妹妹,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这样走,不累,不饿,不渴。我只觉得了无生趣,我到底是为什么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最该死的人是我。
我站在清水河畔,风吹柳枝,掠起湖面涟漪四起。轻生之心油然而生。
“就要死了吗?”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我一惊,不小心脚底打滑,便生生的坠入河中。河水侵袭着我的全身,眼睛,耳朵,鼻子,不能呼吸了,也听不见声音了,我喜欢这种安静,就让我这样落下吧。
醒来时,男人怒气冲冲看着我,眉头紧锁,他说:“要死就死远点,别脏这清水河的水。”
我不语,只是死气沉沉的看着他,没有表情。
“姑娘,喝碗姜汤吧!别着凉了,白大哥可担心你了。”花枝端起热腾腾的姜汤,送到我手中。
我端着姜汤,不语,不动,出神。“你不想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男人话一出口,我立刻回神,双眼紧盯着他,他抬抬下巴,示意我先喝姜汤,我一碗灌下,那滚烫的液体在我嘴里烫出小泡,我却不觉疼痛。我拉着他的衣摆,乞望的看着他,他眼神轻蔑,冰冷的说:“那是蛊术。”
蛊术?我曾在医书中见过一些,可是,蛊术应该起源于是很早以前居住在华北平原的九黎部落,苗族。苗族的人极为神秘,蛊术也让人闻风丧胆,可是怎么会我们整个府邸都会中了这邪术?我不解。
“想知道为什么,就别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我没那么多时间来救你。”男人依旧冷语相向。
“那你的目的呢?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救我,是为什么。”我反唇相讥。
“目的?”他抬起我的下巴,高高在上的俯视我,一双眸子冷清深沉,精美的容颜让我自愧不如,他说:“你一个落难公主,自身难保,你还能给我什么?”我移开眼神,嘀咕一句:“说得也是。”
他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是让我死。
我在桃花小筑住下了,因为我无处可去。桃花小筑里有很多书,奇怪的书,一些我从未见过的咒术,一些我从不了解的历史,不知道是叙述着哪个国度的春秋。男人说,他会替我找出真相,他会帮我报仇,但是我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我允诺。
银环出现在我面前,她亲昵的呼喊,她说:“姐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不敢相信,我的世界里还会有这种惊喜,我们还能紧紧的抱在一起,我还能触碰到她温热的脸颊,如果不曾失去,又怎知珍贵?男人站在银环身后,嘲讽的冷笑道:“她就是你要找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