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仪准备完明日所需物件,方坐下来歇息,绿荣在一旁替她张落茶水点心,维清匆匆走了进来。“夫人。”
“何事?”陶仪是饿了,也好久没有这么累了,说话有气无力的。“西院里新扶的姨娘簪花小产了。”
陶仪隐隐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原不过是夫人李季身边的一名婢子。
当时唐正珞新亡,全府上下皆沉浸在一片悲恸当中,突然传出这位簪花有了三个月身孕,全府上下一派新气象,当即便由老夫人作主,抬了姨娘。“好好的,怎么会小产了?”
“这个婢子不知,夫人是不是要过去探望一番?”
陶仪想了想,她虽与这个簪花无甚交情,但总是近亲,且又长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随吩咐维清“咱们还有些什么滋补品?挑几件好的出来。”维清忙答应去了。
陶仪嫁过来后,很少出门,故要怎么去西院她一概不知。好在在这里她每每出行都要跟三四个丫头,维清素知她方向感极差,就在前头带路。
到了西院,不过是在门口陶仪就觉得东西两房的差距太大了。西院的正门上挂着一张金漆大匾额,上书西院二字!守在门口的就有四名男丁,入了大门往内院而去,内院门口上更有四名看似精明干练的妈妈全日守望着。
见陶仪来了,便有一位妈妈直接将她们引进夫人李季所居住的正茂阁,还未进屋便听到屋内哭声震天。婢子忙进去通报,不时便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人十分面生,陶仪并未见过几回。唐代承正坐在床畔,见陶仪进来忙站起让坐。
陶仪是晚辈,规矩的行了礼并不坐,只站在床畔微微弯着腰细声安慰了几句,身子一府下去便有一股微酸之气扑鼻而来,陶仪对酸味最是敏感,不觉地皱了皱眉。
簪花太过悲伤,只在初见时叫过她一声少夫人,便什么也没再说了。
陶仪自说自话了一阵,只觉无趣得很,看一个女人哭到底没什么意思,只想快些离开。对维清使了个眼色,婢子便把当参类的补品捧了上来“这些都是大补的药材,补补身子,好生将养。”
唐代承叫人接过,客气地道“让你破废了。”
陶仪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一转身不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除此摔倒,好在维清扶了她一把,低头一看,是踩到了簪花脱在床前的新绣花鞋。
这一日下来倒也无事,申时许,唐蔫然回来了。
这唐蔫然虽是唐正珞的亲妹妹,但自唐正珞的葬礼办完之后便匆匆而去,当时陶仪并不大在意她,也只觉得他们兄妹的关系并不如面上的好。
明日是唐正珞的尾七,她竟赶了回来。
唐蔫然先给老夫人请了安,才到东院来的。
陶仪在门口迎她,两人本不太相熟,只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再无话可说,唐蔫然只说是累了,要回房去歇着“晚些时候珣儿回来,切记得要来叫我。”
陶仪更是巴不得她去,忙答应了,叫人跟着去服侍。
酉时一刻唐珣就下学回来,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房间,换了衣衫,也不带书童,便往外院去找唐沛。
陶仪忙让人拦住他,唐珣恼怒地看着陶仪“你想做什么,还敢拦我?”上次的事你吸的教训还不够么?
“你姑姑回来了,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你留下来。”唐珣一听是姑姑来了,那里还有心情出去玩儿,只调转方向便往内院里去了。
因簪花刚掉了孩子,唐蔫然回来,老夫人虽然高兴,但也没了乐一乐的兴致,晚饭也不在一处吃,只让在各房里自己吃去。
陶仪对此甚是满意,若不是因小产之事太丧尽天良,她真希望府里天天有人落胎,这样她便不用再去看老夫人的脸色了。
饭毕,陶仪、唐蔫然、唐珣、唐沛正一处说话,维清便把白日里簪花落胎的事情说了,唐珣竟大笑不止。
唐沛有气无力地喝了他一句“像是心里欢喜,也得在他人面前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来。”
唐珣忙止住笑,缩到一旁去,眼神瞄了瞄陶仪。陶仪只觉一阵尴尬,他们说的‘他人’是自己么?
“沛哥哥,你越发的没规矩了,怎么可以这样教珣儿呢!”唐蔫然见陶仪脸色不佳,忙出来打圆场。
唐沛完全不理会她,只捂着胸口唉哟了几声,嚷嚷着身体又不舒服了,让唐珣抗着回房去了。
唐沛跟唐珣一走,唐蔫然便问起明日祭坟的事情来。“可有准备好?”
“我略做了些准备,只是不知是否妥当,明日一早再烦三小姐帮忙打点一番。”唐蔫然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我回来不过几天时间,我丈夫身子不大好,怕是一过明日的事儿,再过两日便要回去,我最放心不下便是珣儿,这回回来又见他消瘦了许多,往后还请嫂嫂多费些心思。”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陶仪听在心里终觉着不舒畅。
唐珣瘦了干我何事?我哪日不是好吃好喝的奉着他,明明是他给我不快!
陶仪心里万分不爽,但也只低眉顺眼地表示附合。
第二日一早陶仪就准备好了东西准备去祭拜。老夫人是不去的,西房里派出唐正业做代表,以及东房里的一干人等。
陶仪足足准备了十天,但其实去时主子统共也就五人,丫鬟六名,小斯六名,三辆马车乘人,后面又有两辆马车里所放全是物资。
因是新坟并不能做修缉维护,只做祭拜。但这坟明显是有人动过的。
在坟茔上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除了唐正业时不时背着众人之眼对陶仪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之外,并未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一路回去,尚未进门便见门口有小厮侯着。见早上驶出去的马车回来,急急迎了出来伏耳在唐珣耳边说了什么,唐珣顿时脸色大变,转身欲逃,不想被唐正业一把抓住。“珣儿,你这是要去那里?”唐珣知挣扎不掉,一头扎进刚下马车的唐蔫然的怀里。
陶仪叫住那小厮喊过来问事儿。“你方才对少爷说了什么?”
小厮扭捏半天未说出个所以然来。“既你不肯禀于我听,我自去查。到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罢就要进院。
那小厮挣扎了几下,心里细细盘算“自已说不说,她都会知道此事,若是自己不说她自会问别人,到时怕她迁怒于已,就得不尝失,不如说与她听也无什大碍。”小厮一打定了主意,便上前跪在陶仪跟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对陶仪说了。
陶仪听完只觉得古代的这些女人真能掰,这样牛马不相干的事情也能一并联系到一处去。
小斯的这些话,在场的其它人自是全听到了的,个个面如菜色,唐蔫然更是紧抱住唐珣不放。陶仪也看向唐珣,只觉得他真可怜,竟被自己家人冠上这样的罪名。
唐蔫然看了唐沛一眼,以询问的眼神问接下来当如何是好。没想唐沛只摇头表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大家愣在这里做什么,操劳了这半日不累么?赶紧回去休息吧。”陶仪率先便领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