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林恩打量着地上的大麻袋,皱着眉头掩鼻问道。那个麻袋散发出带着铁锈味的浓烈腥甜气息,并不断的从里面渗出鲜血来,给人诡异之极的感觉。
杨走过去,拎起麻袋底,将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数只肥肥白白,带有皮毛之物沉重的掉在了地板上。林恩凑上去细看,那些东西身上长有白色细小的绒毛,身体肥硕如猪,脑袋却有点像老鼠,长着四只尖利如铁钉般的黑爪,屁股上有一个毛茸茸的短尾巴,长相说不上凶恶,甚至还有点可爱。
“这,这东西……”林恩愣了片刻,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看杨,“我已经有近十年没见过了,你又是从何处搞来的?”
“买的。”杨毫不犹豫的答道。
林恩带着全然不信的表情摇了摇头。这种名为白果豚的魔物,长有一副颇能蒙蔽人的憨厚外貌,实际上却以吃人为生。它们喜爱群居,身上的绒毛能够凝聚强电,有人靠近时,便将其包围用强大电流击晕,然后再分而食之。
这种魔物有不同色泽的皮毛,其中以白色的最为危险,释放的电击最为强大,捕猎时更有优势,亦因而进化的比其他同类体型更大。白果豚生于离此地十分遥远的伯格地区,以盘踞妖魔的古老密道、封印已久的废弃建筑为巢,如果不是运气特别的好,很难觅得他们的踪迹,有时就算千载难逢的碰上,也有很大的几率反成为它们的佳肴。
对于噬魔者来说,它亦是极其难得的美食。人称良药苦口,可是白果豚却兼有美味和进益噬魔功力两种功能,它的肉能将噬魔者的体力调理至平时的几倍,在数天之内稳固和增强脉轮的最佳状态,虽然这些不过是暂时的功效,但是在大的战斗或等级测试之前服用它,则能起到非常显著的效果。
就在林恩还在猜测,杨到底是如何得到这种奇物之时,对方已经非常麻利的在客房内的小炉上烧好开水,将白果豚的血放干净,并褪下皮毛、头爪、内脏、骨头,将其粉红色的腹肉和腿肉浸入水中洗净,用刀切成薄如白纸的肉片,然后用盐、香料、类似酒的液体将肉腌制,再投入沸水中略滚后立刻捞出盛盘,最后浇上发出陈年香气的褐色膏酱,所有的工序一气呵成后,杨将那碟淡粉色浸在酱汁中的肉片放在林恩面前。
林恩呆呆的看着面前之物,他记得自己九年前,也曾意外的捕到过此物,那时他和同行的伙伴们,只是将它们剥洗干净,连盐都没放的整个用开水煮熟,便开始大快朵颐了,而杨的这种做法,跟自己曾见过的宫廷御厨如出一辙,在这偏远之地,竟能见到有人以此手法炮制魔物,实在是让林恩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你想活到下周的修行结束,你就把这个吃了。”杨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要快点,一会穆发现厨房的工具少了,或是闻到味道,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不用杨说,林恩的口中便已经遍生**了。这白果豚的肉嫩如河豚,鲜如蟹膏,细嚼之下,唇齿间溢满淡淡甜味,是噬魔者老饕心中的极品,林恩自小生于富贵之家,对于这美味的魅力又岂能不知?
“你的意思是说,从下周开始,便可以开始你之前许诺的修炼了?”林恩眼神发亮的看着杨,急不可待的问道。在他心中,这盘果豚肉片虽是美食无疑,但是此时还有更大的诱惑,牵系着他的神经。
“恩。再耽搁,就没时间了。”杨点点头,褐色的眸子突然若有所思的一闪,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等一等。”
说着,他便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漆木圆盒,将其递给林恩。“打开。”他说,“将手掌放在上面。”
林恩依言将那只圆盒打开,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块透明的石头,通体扁圆,其中嵌有三枚菱形的细长宝石,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
“测试脉轮力量之物,名为入口石。虽没有国家等级考试时,所用的测试工具那般精确,但是还是能大体测出人的噬魔力量大小。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紫之脉轮,现在究竟是何水平?”
林恩也曾听过有入口石此物,但却从未使用过。他将信将疑的将手覆在其上方,凝神将自己的紫之脉轮开启,仅过了片刻之后,便见那入口石上,位于中间的那枚菱形宝石泛起紫光,在其笼罩之下,整块石头都变成淡紫色,煞是好看。
“初级1等。”杨看了看,淡淡地说着,脸上却明显的露出一丝失望之色。“看来,你也大抵不过如此。比起你的青之脉轮,虽不算差,但也不容乐观。”
杨如此直言不讳,让林恩一愣,心中很不是滋味。初级1等是α级中最高的一等,若努力修炼,再向上升一等,便可跻身为噬魔师。就如杨所说,这结果对于大多数新手来说,也许还算挺不错,但是对于目标迫在眉睫的林恩、杨二人来说,不免让他们有些许的失落感。
“那我可有进步的潜力??林恩沉默许久,才突然问道。
“这入口石,仅能大致体现你出现有的实力,而你究竟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一切都难说。”
“你这家伙。”林恩埋下头,把手指插入头发里,有些泄气的道,“既然看不清我的实力,又何必当初找我跟你合作?我可不认为一个初级噬魔者,能对昔拉造成多大的威胁。除非,能像对付尤文时一样,用乌班图……”
“不可再用乌班图。”杨严厉的看了一眼林恩,果断地回绝了它,“虽然我至今都不明白,那天乌班图为何自愿任你驱使,但是,你不可再利用它对你的亲近来战斗。看来,你完全不了解昔拉,你以为昔拉是那种只要依赖使令,便能赢过的角色吗?”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又谈何了解?”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你在修炼的过程中,也许便能领会到其可怕的万分之一。不过,如果你怕死的话,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杨说着,收起入口石及地上的麻袋,转头向门口走去,似乎已经觉得多说无益。
林恩看着门在杨的身后合上,心情突然低落至谷底。他抬起手掌,看着上面清晰的纹路,觉得自己面前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挡住,自己那唯一的理想,那倾其一生为其奋斗的目标,似乎根本便无法企及,这其中的那份痛苦与无助,又开始一点点的啃噬他的心。
良久,他才发现,杨并没有走开。他在虚掩的门外站了一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低声道,“开始对自己的力量感到迷茫了?我也是。”
林恩默然。
“其实,之所以同你交易,便是因为看不清你的实力。无论是团虎之战,还是尤文之战,你的表现都十分平庸,但同时,你却能活着从那地窖之下走出,我相信那应该并不是西尔维娅突然心慈手软之故。不管别人是怎样贬低你,总之我所看到的是,你似乎从未输过。因此我认为,有时看不清的,其实便是希望。”
说完这番话以后,门外便再无声息。
近来,林恩脑海里最为关心的事情,除了冬夜祭的一天天临近之外,便是身为前监察局干部之一的杨,究竟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训练自己。
如果别人对他说,自己可以在一个月内让他的噬魔力量提升几倍,他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杨却不同。林恩仔细想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亲眼看到过,杨开启脉轮时的样子,更未领教过他的真正实力。
相信这样一个人,究竟是否是明智之举?林恩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过自己,也一次又一次的凭着直觉选择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当他又一次看到那个洞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后悔,惯常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
上次林恩在石壁上破坏出的大洞,已经被碎石补上,并用一摞空酒箱子挡了起来,地窖里依然散发出腌肉味和尚未消散的淡淡血腥味。杨将障碍物移走,用手推开临时堵上的洞口,转回头去对他说:“进去吧,就在里面了。”
他没有注意到,林恩心中后悔的情绪,已经转化为愤怒。他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一声,便把头低了下去。
“希望你对这里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因为接下来一周,你都要在这里度过……你怎么了?”杨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反应,疑惑的看着他。
“我说,你就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为休纳德报仇?”
林恩逼视着对方的眼睛,紧绷着脸,一字一字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