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怜顿时有些心凉,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出自那样的情怀,她觉得刚才她的沉浸在景熙的眼里,一定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当雅怜抬头面对时,却遇上了一个陌生的眼眸。
雅怜从没见过景熙这样看着自己,平时的他总是带着一丝戏谑,一丝不羁,偶尔的温柔也会在他瞬间的掩饰下变得虚幻。可如今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定,像是要告诉雅怜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景熙看着面前的雅怜,万般情绪凝于喉头。相遇相识相知种种浮现眼前,真实的,虚幻,点点滴滴,令他一下子找不到了方向。他微一蹙眉,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自己的心,第一次知道自欺欺人才是最大的谎言。
他的皱眉却被雅怜收入眼中,她最是见不得景熙的皱紧眉头。再也顾不得之前的种种猜测,再也顾不上揣测他眼神的深度,她的手手像是着了魔似地抬了起来,靠近他的眉间。她的指尖有些冰凉,点上景熙眉宇间的瞬间像是触碰到了暖流一般,那温温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流入身体里,两人的身子顿时都有些僵硬。雅怜极力压制住手掌的颤抖,还是像以前一样轻揉着他的眉头。景熙习惯于雅怜的这个举动,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温暖,是一种不能抗拒的真实。
他还是这么看着雅怜,眼神聚在在雅怜的脸上,却是找不到任何焦点。他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想看清楚现在的这个自己。
可还没等他这样的理性坚持住,他的感情却在雅怜的手指柔转间肆意升华。他一把握住雅怜正在替她揉眉的双手,另一只手紧托住雅怜的后腰,俯下身子,唇间顿时蒙住了雅怜的气息,他贪婪地吮吸着她唇上带有淡香的湿润,沉浸于这一刻的自由与爱恋。
雅怜被动地享受着他的吻,但是她一点也不抗拒,也许有了之前的“作弄”的前奏,这一次,竟让她觉得有些理所当然。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唇间传递的温度。景熙的舌尖慢慢地侵入雅怜的齿间,雅怜紧紧守住,却始终抵挡不住他的温柔与放肆,渐渐开始回应。
不像刚才的那般汹涌,却好似想要要将他身体中的温柔全部释放。景熙霸道的柔情也感染着雅怜,她尽情地沉溺于他的侵袭,舌尖的轻触、交融、将她的心一步步地侵蚀殆尽,她再也没有了力气,只是仍由景熙带着她,飘然于空中,放情于世外。
不知道这样的柔情和飘渺持续了多久,直到景熙有些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她才渐渐清醒,而这一次,她不再害怕,因为她能读懂他想传递的一切。
雅怜有些羞,却不巧与景熙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谁也没有再逃避,只是默默地看着彼此。景熙的眼神像似能一层层穿透她的身体直到内心的最深处,在他面前,她总是避无可避。
“这叫‘抛砖引玉’……”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他独有的冰冷温度,又一次打散了他所有的彷徨与不安。
“丁兄和小妹聊得可好?”亚亨早在雅苑门口“埋伏”。
景熙不觉意外,漠然地从亚恒身边走过。
“丁公子,丁公子可喜欢我妹妹……”
景熙脚下一停,却听见温亚恒故意拉高了嗓音:“的雅苑。”亚恒笑了笑上来接着说道:“这雅苑可是我妹妹亲自打理的,雅怜最爱这些花花草草,对了对了,还有那假山啊花圃啊都是她自己设计然后找了工匠来安置的,我爹啊,就常夸雅怜心静,说我就是少了那份心思啊。”
亚恒越说越起劲,像是要把雅苑的所有事情一一道尽。
“有话就说。”景熙打断了亚恒的滔滔不绝,“别绕弯子了。”
“丁公子,其实刚才就想找你说的,只怕是你与小妹聊得兴起,在下可不想打扰了你们的雅兴啊。”温亚恒说得很是隐晦。
景熙冷哼一声:“那就最好永远都别打扰。”
景熙的眼前闪过一道光,刺得他朝后退去,定睛看罢,道:“这是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所以,你也别在面前玩什么‘欲擒故纵’,我可不是我妹妹,被你三言两语一说就找不着北了。”
“呵,温公子的偷听功夫倒是从来就好。”
“本以为我是一厢情愿,倒不知道丁公子倒是和我们温家都‘情投意合’啊。”亚恒顿了顿,道:“既然大家都是小人,就别再在我面前摆你那副伪君子的谱!”说着手上的东西又一次再景熙的眼前晃过。
景熙的脸有些抽搐,看不出是怒是惊。
“我看,这毒镖和吕之逸的腰牌我要一并寄给你爹呢还是寄给吕老爷呢?我看还是先给你爹瞧瞧,看看他派来处理自己大哥婚事的好儿子,到底在我们温家玩的什么把戏!”
“你以为这样我爹就会信你么?”
“你以为你爹有多相信你么?!”
沉默,景熙无话可说。
“一个不受宠的嫡子,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信任!我告诉你,就凭这两样东西,我就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哈哈哈……”景熙的笑声有些苍凉,“那你只管去,一无所有,本来就是。”
“好,我就是喜欢跟一无所有的人合作!”
“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我要和你合作!合……作……”
“笑话!既说我一无所有,还要和我合作?”
“我可不会说什么笑话,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越是有合作的价值。”
“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景熙想不出一个理由要给温亚恒的“威胁”加上“合作”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为你不想一无所有。你想一辈子丁景源压制么?你想一辈子在你父亲面前做一个小心谨慎的乖儿子么?你不想!所以,你才会上我们温家来搞这么一出!骗我妹妹,骗我爹,想骗全世界!”
“我说了,你大可以去和我爹说,去和你爹说。一无所有,我习惯了。”冷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颤抖。
“好!既然丁公子如此洒脱,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景熙不想多言,转身欲走。
“哎……不知道丁老爷是先处置你呢?还是先处置丁夫人呢?”亚恒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道。
“温亚恒——”
“别那么天真了,丁景熙!你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简单么?你想过你的母亲么?你自己想死,也想拉着她一起么?只要我把这个送去吕阀,吕之逸是个什么性子,你以为你还能唬住他么?我告诉你,丁景熙,你没得选择,你只能和我合作,要么就抱着你的家人一起去死!”亚恒没想过要把事情说得这么绝,不过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死穴。
景熙一把握住亚恒的衣领,怒视着他,半响,才冷静下来。
亚恒整了整衣衫,继续说道:“怎么?气也生完了,我们可以开始谈了么?”
“说!”
“合作很简单,我祝你铲除你的大哥,你助我振兴温氏。”
“荒谬,一个不受宠的嫡子,怎么有能力助你?”
“啧啧啧,既然都要合作,何必再给我来这套虚的,你有没有能力我还不知道么?就凭你三两句话就把吕之逸给打发走了,连着都把我爹给哄定了,你就有这个能力。”亚恒可不和景熙绕弯子,接着道,“只要事成,我们平分天下,倒时候,你不是什么都有了么?反之,万一将来的一切都是丁景源的,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要我拿什么助你?兵权大多都在我父亲和大哥手上,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你放心,你爹总会给你兵权的,只要你是我们温家的女婿……”亚恒没有给景熙打断的机会,“你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我都说了我们‘情投意合’了。”说着,亚恒背手站立,看着景熙那冰冷的脸上偶然闪过的变化。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必须相信我。”亚恒故意把玩着手中的六角镖,“看来这还真是个好东西,给我讨了个好彩头,我可要‘好好收藏’,也给我们的合作留个纪念啊。”
亚恒肆虐的语气触动了景熙:“温福祥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却是逐字而出,“雅怜也多亏了有你这么个好哥哥。”
“哈哈哈,丁公子过奖了。将来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你可要对我妹妹好点,我的‘好妹夫’。放心,我妹妹的婚事虽然我做不了主,但是总能说得上话,只要到时候我们到时候搭好戏台唱出好戏,你还愁赢不了你那个还没露过面的大哥么?”亚恒一说到妹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坚信他的选择的路是对的,他为妹妹选择的路也是对的。
亚恒步步紧逼,这样的“合作”,景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有诱惑,当然,更多的是危机。
景熙转身离去,他似乎还能听到身后的温亚恒胜利者般的大笑,那样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尖锐,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知道,只有胜利者才能发出这样的笑声,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笑声最后一定会成为最绝望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