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孩做贼心虚,闻声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一看。
却见来人二十不到的年纪,凝真有成的修为,穿一身湖绿色绣莲锦衣裙,梳着双环髻,面容娟秀,身穿窈窕,正是尔朱雪的前任贴身丫鬟,沈府的现任外府都管碧荷。
这妮子不知何时到了三女身后,正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们。
许裳急忙摆手撇清,“没,没什么,碧荷姐姐,你这是有事?”
碧荷作为外府都管一般没事很少会到内府来,许裳这话问的倒也不错。
只是碧荷却不肯回答,笑盈盈的看着三人,眸子灵活的转了转,心忖能叫这几位,尤其少年老成的董双CD要扒门缝看的还能有谁?哼,老爷和小姐都不在这边,里面八成便是他们了。
嘻嘻,小姐不是总抱怨说老爷是木头人么,这会子是何情形,难道是木头人开窍了?那我可得看看。
小妮子一面笑一面往门边凑,“休要瞒我,你们说什么抱啊亲啊的,我都听见了呢!”
几个女孩当下嘻嘻哈哈你推我拉的闹做一团,彼此争抢门缝好位置,连尔朱雪都从迷醉中叫她们的声音惊醒。
这下沈珉不能装聋作哑了,急忙向外喝道:“门外何人喧哗?”
“啊。”几个女孩子闻声立刻停下推搡,面面相觑,过了片刻,碧荷才想起正事,吐了吐舌头,唤了声‘老爷’,推开厅门走了进去。
只见沈珉道貌岸然的端坐大案之后的黄花梨嵌螺钿百宝太师椅上,玉面绯红的尔朱雪则故作镇静的立在一侧。
碧荷心中暗为小姐欢喜,走到近前向二人万福施礼,娇笑着禀报:“启禀老爷,小六说他巡护院丁队队正严万钧有急事想求见老爷。”
“哦?是何事?”
“那个严万钧不肯讲。”碧荷摇了摇头,“他说这事只能对老爷说呢。”
嗯?沈珉微微一怔,巡护院目前有护卫十队,按甲乙丙丁等十天干命名,每队有练气修士十余人,凝真修士两三人,队正队副一般均是凝真修士,管事则是由已有练气大成的霍小六暂任,他还兼任着车仗院管事。
这严万钧是沈府自招的,沈珉记得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凝真圆满的修为,出身雪山派,因为人沉稳又使得一手好剑自己便将他提拔为了丁队队正。
他能有何事连碧荷这个外府都管都不便透露的?小六怎么也帮着他?沈珉心中好奇,便吩咐:“带他们过来。”
碧荷应了声是退了出去,珠帘开合间沈珉瞧见还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小玉许裳等女,哼了一声,招了招手让她们进来。
三个女孩满脸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见沈珉面色不豫,施礼过后不待他开言,许裳眸子一转,“老爷,茶都凉了,我去倒些热的来。”说完就往外跑。
两个小丫头立刻也连连点头,“我们去帮裳姐姐。”说着就要往外走。
“哼,你们还没玩够?”沈珉将脸一沉,叫住也想开溜的两个小丫头。
心忖教育孩子一味宠溺也不行,该紧的时候还是得紧紧,当下吩咐:“还不速去做晚课,明年五月便是比期,你们多一分实力,来年大比便多一分成算,相斗无好手,你们输了面子事小,就怕有甚伤损,为师心疼不说,却又如何向你们的父母亲人交代?”
两个孩子应声哭丧着小脸去了。
看着她们小小的背影消失,沈珉又将跟她们的大丫鬟一个叫思烟一个叫忆柔的唤来训斥,叫她们用心伺候小姐,但也不要一味依从,不该做的就别让她们做,不该看的就别让她们看,有甚不足只管来领,有甚麻烦也即刻来报。
吩咐完打发她们出去,沈珉心下又琢磨起来,这俩孩子一味在家修炼过于闭塞,缺少同伴没有竞争也于成长不利,是不是要设法送去宫学上课,还是寻些其他孩子来与她们一同修炼?
尔朱雪见沈珉笑得诡异,哪里猜不出他又想使坏,立时粉上桃腮,不肯就范,贝齿微咬朱唇,细声细气的提醒:“老爷刚刚招了人来呢。”
“嗳,从外府过来没有十里也有八里,一往一返哪里就那么快了?”沈珉嘿嘿一笑,见她犹自矜持,心道不打紧,你不过来我过去就是了。
“……”尔朱雪似乎说了句话,但饶是以沈珉能听到百里外一叶落地的耳力,也楞没听清怀中人说的是什么。
又倾听了片刻,没听到尔朱雪说话,却听到了外边廊上远远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三人见礼过后,只见这雄壮男子又急躬身道:“求老爷救救小人。”
“嗯?子重不必惊慌,究竟何事?”沈珉问道。
“老爷……”严万钧虽急,但看了看碧荷与尔朱雪,却欲言又止。
沈珉见状不以为然,你一个凝真修士又能有什么机密大事了?当下沉声道:“她们都是本老爷亲近之人,子重有事但讲无妨。”
“这……”严万钧立时面露难色。
“子重你还是说罢,都是一家人,打什么紧?”霍小六也出言相劝。
“是……”严万钧闻言心中一叹。
当下硬着头皮诉说:“启禀老爷,是这般,小人贱内今日辰时出门,不知出了何事再未回返,小人午后换班回家方知,出门去寻却遍寻不着,以往从未有过这等事,小人怕她是……是出了什么意外,便去报官,却不被受理,只好来麻烦老爷,求老爷开恩相助。”说罢又是深深一揖,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唔……”
原来如此,怪道他吞吞吐吐,夫人一天未归,这干系到女子名节与男子颜面之事,倒还真是难以当众启齿,沈珉点点头,示意霍小六扶起他。
不过此等家事却不好听他一面之词,焉知不是因他夫妻不和,妻子才离家出走?便问:“报官为何不理?”
严万钧闻言有些愤愤,“小人方才去仙院法曹报官,可当班承事说时近年末,案件频发,他们那里人力不足,要十二个时辰之后贱内还不回返,他们方能受理此事,可、可老爷明鉴,这等事小人哪里能等那么久!”
官府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时辰太短确实不好判定是否失踪,但沈珉也能理解这男子的焦虑,不过现下已是戌时,一个白天都过去了,他夫人若是被害倒还罢了,若是被贼人所掳,怕是该发生的早已发生,急也无用,看了看他头上雪白的庆忌冠,觉着颜色有些不稳,当下又细问此事详情。
原来这严万钧的夫人名唤程立雪,是他的师妹,今年二十八岁,凝真有成的修为,剑术也颇佳,长得更是美貌端庄,姿色不凡,原是这雪山派临江分舵的舵花,当年追求者甚众,最后却叫严万钧这有些木讷的黑马得了,成亲后夫妇俩关系也极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口角。
夫妇二人祖上都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遗产,他们便想自行创业,改善人生,做不了有钱人的子女,咱们就做有钱人的父母呗,多少有钱人不都是一穷二白起家的,不试试安知我们行不行?
于是他们便借了钱庄的高利贷在汇文坊家门口附近开了一间小饭馆,早两年倒还好,虽未回本,但还能挣些钱,可随后就不行了,蜀山有些体制已妨碍到经济的发展,百业慢慢开始萧条,饭馆生意自也大不如前,苛捐杂税却不减反增,年年入不敷出,最后为了还钱庄的钱,只得抛下创业之梦,凄然盘掉了一手创办店面。
这几年折腾下来,他们非但没挣到钱,还赔光了积蓄,更欠下派中同门不少外债,眼看年关难过,夫妇二人便各寻差使挣钱,这时正好沈府招人,严万钧就前来投靠,程立雪则因做得一手好女红,去了城中一家绣庄裁云坊做工。
今日乃逢十休沐之日,绣庄并未开工,程立雪本说好在家中等严万钧回来一同用午饭,但严万钧回家之后却发现妻子并不在家,午饭没做也没有任何留言说明,便出门问邻人,说见她一早便挎了菜篮出去,似是去买菜?
严万钧便去菜市寻访,一路问人都说未见,又去了妻子可能的几个去处打听,也都不在,仿佛她凭空消失了一般,立时觉着不妙,勉强回家等到天黑还未见夫人回家,焦急之下就去报了官,偏又不被受理,只得来求上司霍小六做主。
霍小六得知之后自然没有坐视的道理,他一个练气修士统领一大群凝真修士本就不易,正好也可借此事施恩,当下便答允他去求沈珉,只是他无命也不敢进内府,便又去寻碧荷通报,接着沈珉就传了他们进来。
沈珉听罢打量了严万钧两眼,沉吟了起来,瞧他这副发自内心的焦急模样,所说不像是虚假,恐怕真是出事了,这可不太好查了,凝真修为的女子说弱不弱,说强可也不强,城中有的是人可以不知不觉的办了她,从她的经历看,见过她的人太多了,天知道是谁见色起意,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下的手?
不过苦主既然求来了,再难查也得查了,受害者虽不是本府之人,但毕竟也是本府雇员家属,自己怎能坐视?当下细细问了严万钧他家近些天发生过的事,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又问他若是夫人被掳他认为谁最可疑,他也呐呐的说不上来,沈珉只得安抚了几句,将他丢过一边。
转而唤过一旁侍立的碧荷吩咐:“你速拿我的名刺去临江仙院寻白院主,便说我很看重此事,请她务必尽快派人寻访,嗯,你出门时小心些,带上一队护卫。”
临江仙院院主白真真是白长庚的族人,想来自己的面子她不敢不给,自己查案经验不足,这等事最好还是请行家出手。
自然,本府也少不得要尽些人事,沈珉于是又吩咐霍小六,叫他先派人去平江寻霍韬次子霍适,霍适的夫人便是裁云坊平江分店的绣女,通过她探一下这裁云坊底,之前有没有过类似之事,看看是不是内鬼所为,然后再多派些人去严家附近寻访程立雪下落。
最后还给了霍小六一块玉对符,让他去账房管事林灵那里支取白玉三千两,作为悬红,并写一些悬赏寻人布告在严家附近张贴。
做完这些沈珉便打发了严万钧回家去等候,他千恩万谢的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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