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却不知体察天地哀万物之心,在这里吵吵闹闹,真是虚度年华,令人叹息啊~~”少年一路走过来,说着奚落的话语,却声音忧郁,仿佛从内心深处为这帮师兄弟感到哀伤。
“千鹤......”
“这个傻子又在说什么傻话?”
医科诸生看到这个满脸忧郁的英俊少年,却不再吵闹,只是低声私语。
“千鹤,我们医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宋文东面带嘲笑说道,“要体察天地之哀,你便自己体察去,到我们这边来做什么,难道你们武科的人每日里都是这般闲得蛋疼,四处做仲裁公的么?”
“文东师兄此话差矣,武科医科,本都是为了修道问知,哪里还要分个你我不成?”这个叫做千鹤的英俊少年刷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在胸前极为潇洒的扇了两下,仿佛满脸沉醉。
“文东师兄对我连声师弟都不肯称呼,却实在令人心寒。”转眼之间,脸上又是一片哀伤神色。
“傻叉......”宋文东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个词语,却早已被费飞传进了知行院。第一次使用的对象,却正是这个满怀忧郁的千鹤。
“千鹤~~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找个温暖地方让夏日艳阳晒晒你那忧伤的灵魂么?”一个医科学生笑着说道,“这片草地,随便你躺,如果我等占了你的地方,你说话便是。”
“是啊是啊,师兄你若是看中了我们这块草地,让与你便是。”
旁边众人纷纷附和,语气之中却满是调笑。
袁廷臣似乎也颇有些无奈,皱着眉头苦笑道:“千鹤师弟,我没事的,你莫管了。”
“师兄莫要怕,他们这帮俗人,却还奈何不了我。”千鹤却兀自悠然摇着扇子,脸上带着忧郁浅笑,“打又打不过,只好凭一张利嘴东拉西扯争个面子,何其悲哀......”
“打?”宋文东冷冷哼了一声,“你怎的不去找费飞小师兄打上一架,倒有脸跑到我们医科装什么英雄?”
“再说,知行院是什么地方,且不论我们不屑与你动手打上一通,就算真的要打,也要看院长愿不愿意!”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院长吗!”远处小楼的窗子突然被砰地一声打开,昨夜那中年男子探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你们这帮混账小子!不专心研习修行,在这里胡搅蛮缠,统统给我去打扫院子,去!”
小楼离草地很远,院长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他们耳边,只震得这帮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句。
砰地一声,窗子瞬间又被关上。知行院中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走吧,去帮老实大叔打扫院子......”宋文东低着头叹息。
“廷臣师兄,都怪你!”医科诸生中一个女子低声埋怨。
袁廷臣一脸苦笑:“怎的又怪我了,谁让你们叫的这么大声......都不听我的,道冲师伯只不过把授课改到明天而已......”
“切~~~你又不早说......”这下大家才算觉得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却一起低声鄙视。
远远的另一处小楼窗前,路回忍不住摇头:“这都一群什么人啊......”
......
天色将晚,道冲才从皇宫之中回来。
白日里,他之所以取消了定好的授课计划,正是被路回逼着提亲去了。
他独身一个人去,却带了许多人一起回来。
无他,受了林传瑜的委托,林璎被特许在知行院正式遴选之前到院中学习一段日子。
其实林璎进入知行院本已是毫无意外的,知行院虽然每次遴选都极为严格,却也绝没有存念后期的修行者都考不进来的道理。
路回等了一天,本已有些心焦,午饭都没有好好吃,下午更是时不时楼上四处张望,恨不得派边义出去打听一番,却又找不到门路,打了几遍拳,又坐下来吐纳练功,反复折腾了几遍,才听到道冲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林姑娘,且少坐,我让元直给你安排住处。”
路回一翻身从榻上跳下,林璎也来了!?
“多谢前辈,不知......不知路公子住在哪里?”林璎红着脸问道。
她好不容易说通了姑姑搬到知行院,等到进了院子却又稍稍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急着来见他,岂不是被他笑话?可一待后悔过去,又忍不住想问。
“我在这里......”路回应声回答着跑下楼。
楼下却不止道冲和林璎两人,旁边还站着几个太监。
“呃......林姑娘,在下有礼了。”路回硬生生止住身子,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路公子有礼。”林璎淡淡回礼,心里却仿佛如蜜糖一般甜,看着路回亮晶晶的双眸,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顾虑羞涩。
“小的见过路公子。”旁边站着的几个太监恭敬行礼,路回这才注意到,为首的正是海仓海公公。
“海公公。”路回拱拱手,“诸位这是......?”
海仓似乎并未料到路回能够记住自己,此时一脸红光,仿佛幸莫大焉:“路公子,小的几个是受皇后懿旨来送林姑娘的,顺便来接一个叫伍浩的少年入宫。”
哦......这么快。路回虽嘱托林璎安排伍浩入宫,却未料到会有这般顺利。
大家寒暄几句,因为要急着回宫复命,海公公便带着伍浩离开。
楼内只剩下路回和林璎两人,他再也装不下去,一步迈向前,拉着林璎的双手:“宝贝儿,想死我了......”
“被人看见......”听到这句话,林璎只羞得满脸通红,却觉得自己被姑姑笑话一通也要过来,什么都值了。
......
吃过晚饭,路回又开始受刑。
这一次,元直和林璎也陪在旁边。
有了这两人帮忙,道冲显得游刃有余,一连扎了四针,其中两针依旧是扎在昨日的位置,另外两针却新刺破两处经脉。
“啊!林璎,不是,不是我想叫,是师兄,啊~~~逼着我叫,说这样有利于治病......”路回凄惨无比的大叫着,却没忘了向林璎解释,生怕被误会。
“别说话,我知道。”林璎看着他如此模样,早就心疼得无以复加,再也顾不上害羞,伸手握着路回的手,柔声劝慰。
元直此时才知道,道冲师叔竟然独自一人在这个小师叔身上施展银针接脉。不禁对道冲的医术手段更加佩服,同时也对路回的硬气钦佩得五体投地。
银针接脉是什么滋味,元直没有体味过,但却见过别人的反应,不知多少平日里自觉无比英雄的人,被扎上两针便疼得涕泪横流,大声哀嚎。
据道冲师叔说,他此番的手法,却要比普通的银针接脉更要疼上几倍。可听路回小师叔话里意思,若非为了治病,他完全可以强忍!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只凭他还能开口说出完整语句,这份硬骨头,就足以令人震惊。
更何况,元直以往所见,凡是被施展银针接脉之人,必定是要用宽大布条捆住身子的。因为巨疼之下手脚乱动几乎是本能反应,却会妨碍施术者。
当然也有元力高深的施术者,直接用本身元力困住对方,那却是再稳妥不过,即便他想动,也动不了分毫。
但路回身上既未捆绑,道冲也明显未用元力束缚他,因为他还有功夫伸出手来给自己擦汗......
这个小师叔,究竟该有何等硬气!
他却不知道,路回第一次接受银针接脉,虽然未曾叫喊,却也疼得昏厥。但如此这般千百次下来,路回自身的忍疼能力也突飞猛涨,才能有现在的骇人程度。
元直心里正胡思乱想,冷不丁看到路回伸手摸了摸林璎的脸庞,林璎又是心疼又是羞涩,却偷眼看看元直是否发现,元直心里暗笑,赶忙转头回避。
他这样心思浮动,用来防止屋内声音传出的元力难免有所松口,虽立即警醒,路回的大叫声却再次传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了元直在场压制,大家却纷纷走出屋门低声议论。
“道冲师伯今天没给咱们授课,是不是跟这惨叫声有关?”医科诸生看看远处那座连续两天传出狼嚎一般惨叫的小楼,不禁与今天的授课中止事件联系起来。
宋文东站在大家中间,微微点头说道:“听此人的叫声,并非疼到极致,却仿佛叫得酣畅淋漓,真真是怪事一桩。”
“偏你就能听出这么多事!”昨日那娴静女子在旁边淡淡说道。
宋文东转头看看,见是那女子,拱拱手说道:“元蕙师姐有所不知,我等医科诸生,听声查情,本就是要学的。”
“我虽不知那人是谁,但他叫声之中,竟似乎有甚极痛快之事一般,绝不是疼得惨叫。师姐若是不信,明日可向院长打听。”
宋文东说的,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路回真得很疼很难受,昨日那两处刚刚修复好的经脉再次被道冲手下的银针挑破,又成了顽童手中的破气球,这一次,破气球被元力冲撞撕裂,竟似乎长出无数毛刺,变成了一个小小刺猬,这种感觉,仿佛筋肉碎裂重生一般,又痛又痒。
但林璎坐在旁边,满脸痛惜地握着他的手,一边拿出巾帕给他擦汗,仿佛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却又让他倍感幸福。
路回确实痛快,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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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该说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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