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周小渔。”
“我,我跟你一样,胆子也特别小。”
“我的胆子可不……那个,也不是特别小——”白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冲他瞪眼的杨曼,更加小心翼翼地说:“小渔啊,我宿舍还有点事,嗯,还有本书没温习,你也知道的,要考试了是吧。所以……”
“看跳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要回去温书?”许是想起刚才的尴尬一幕,杨曼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自然地踩着脚下的地砖,“我不管,小渔妹妹我就交给你了。要是你对她不好,别让我知道。”
扔下一句冷冷的威胁,杨曼脸色一变,笑眯眯地对缩在男洗手间门里的张锋说:“小疯子,躲在里面干嘛?要姐姐进去请你出来?”
张锋叹了口气,乖乖走到杨曼跟前:“馒头姐,我是来上厕所的,纯路过。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啊,先走了。”然后,他就真的面无表情地直直从白石几人身前走过。
“嗯,我也先走了。你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别总在洗手间门口站着。”
杨曼紧走两步跟上张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馒头,两个又大又白又松软的白面馒头,偏头问张锋:“小疯子,吃馒头不?”
“馒头姐,你,你认识我?”
“认识,怎么不认识,来,吃个馒头。”
“那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张锋嘛,铁嘴钢牙啊,不过,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硬东西,硌掉了几颗……”
“唔……”
张锋和杨曼说着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慢慢走远了。从背影望去,两人倒像极了一对情侣。可是,为什么远远的,总是能若隐若现地听到张锋那压抑的惨叫声?
白石无暇去考虑他的难兄难弟张锋此刻的遭遇,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而且这个女孩正偷偷地打量着他,那眼神里藏着的少女心思,即使白石的脸皮再厚,也不禁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起来。
和这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谈谈恋爱也不错啊。自己没谈过恋爱,而像这样,被逼着谈恋爱的遭遇,更是想都没想过,被逼着练功倒是有的。想到这,白石的脑海里浮现起那个一身白衣,仙女一样的人物,禁不住浑身一震:
“气经第二部分,引气炼体,没有特定要求,因为你打通气脉后,身体随时处于引气入体的状态,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过你也别太高兴,气经中只说引气,没有提到如何炼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很快你就知道了,自己注意安全吧。”
洛英的话似乎仍在耳边回响,使得白石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这场莫名其妙的恋爱到底该不该谈?不谈,杨曼会不会找茬揍我?谈的话,万一自己遇到危险,这娇滴滴粉嫩嫩的小女生在自己身边,殃及池鱼怎么办?
“小渔啊,那个,我的仇人很多,你在我身边很危险的。遇到什么事,我怕保护不了你。要不,咱先电话联系着?”白石想先吓退这个自称胆小的女孩,就胡乱编了个理由。
“我不怕,我跟馒头姐学了几招功夫,我可以保护你的。”周小渔眨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说。
“呃……”
……
冬夜渐深,风很大,无雪。
随着圣诞晚会的结束,沙市大学的校园也开始渐趋平静。把周小渔送回宿舍后,白石搓了搓微微发热的脸颊,沿着操场边的小路往宿舍走去。
操场上还残留着已燃放完的烟花,东一堆西一堆地杂乱摆放在那里,诉说着繁华过后的冷清。晚会结束的时候,就是这些烟花将整晚的气氛推上了高潮。白石想起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围在操场周围;而周小渔则拉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身边,浅浅地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这就算确定恋爱关系了?太快了?太突然了?太不合常理了?总之,与一般的恋爱关系很不一样,是太“非典型”了。
回头细细琢磨,白石得出结论:是自己太容易妥协了。考大学时,父母要他必须和白玉上同样的学校,他妥协了;洛英找他做实验,他妥协了,还莫名其妙又练了什么气经,导致现在要面临未知的危险;而眼前的这场恋爱更是如此。
总之,就是不忍心拒绝别人,让别人失望。
“唉,舍己为人,品德高尚啊。”白石厚着脸皮给自己戴了顶高帽,继续缩着脖子往宿舍走。他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这大半夜的,谁家的姑娘睡不着想起我来了?要唠十块钱的情话?
“哪位啊?”
“你到野河边的凉亭这里来,越快越好。”
“我,我要睡觉,我不……”
“嘟…嘟…嘟……”
白石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是个姑娘没错,可惜人家没功夫跟他唠情话——只说了一句,还是和此刻的天气一样冷冰冰的。白石想拒绝一回吧,结果又被人挂了电话。怎么?吃定我了?我还就不去了!
白石继续往宿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还自言自语:“你以为你是洛英姐啊,叫我去我就去?我现在第二阶段已经修炼完了,还去那干嘛?还越快越好……”说着说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不是洛英姐,谁找我去那?”
一丝冷汗,顺着白石的额头流了下来:除了洛英,也没人知道自己晚上去那里修炼,那,这个电话?
洛英姐回来了?恶作剧?打错电话的?还是,鬼?……
白石在原地转了很多圈,想了很多种可能,郁闷地对天狂吼起来:“怎么办啊,我快疯啦!”
“要疯,死远点疯!”一个酒瓶从不远处的男生宿舍楼上丢了下来。
最终,白石在刮得呼呼作响的北风中,在无星无月的寒冷夜色里,顺着林荫小道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小树林里走去。
顺着熟悉的小路走到尽头,凉亭就在眼前。白石的步伐轻快了许多,一颗惶恐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站在凉亭边,着一身黑衣的,不是洛英还能是谁?
她不是离开沙市了吗,怎么还在学校里?她电话里说的“注意安全”,到底指的是什么呢?自己已经将气经修炼到第二部分,又掌握了什么本领?哪怕是能元气外放,隔空打碎人家的窗户玻璃也好啊……带着太多的疑问,白石一步迈进凉亭:“洛英姐……”
“咳,咳咳,你来了。”洛英的神色不太好,脸色苍白隐现青色,“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下——别藏着了,请你出来吧。”
白石见她脸色不好,不知是不是天气冷着凉了,正准备关心一下,却冷不防被凉亭圆柱后面转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这个板着脸一言不发的人,正是今晚刚打过交道的馒头姐,杨曼!
白石看看杨曼,心里更加迷惑,偏头问洛英:“你要介绍她给我认识?”
洛英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以后,你就跟她学点,嗯,学点功夫吧。”
白石看着旁边兀自装着深沉的杨曼,总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这杨曼强迫恋爱也就罢了,还强迫收徒?还抢别人的徒弟?自己跟洛英姐走得近,那是因为洛英是自己梦里出现过的人,跟你学功夫?会功夫了不起啊?我打不过还躲不起?
“对不住啊馒头姐,这么晚你们找我就为这事啊?我最近忙着温书应付考试,考完试就该放假回家了。学功夫这事,以后有时间再说吧。”白石一边说着,一边往洛英的身边靠了靠。
杨曼心里很得意:没想到今晚会遇到小疯子这个老熟人,更没想到从小疯子嘴里套出话来,这小子晚上经常夜不归宿;再联系上学校里前段时间元气极不稳定,想来是这小子在修炼。自己晚会都没去凑热闹就跑到这里查探,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啊。这回,不用拿小渔妹妹当借口来接近你了。嘿嘿。
“你还是乖乖跟我学吧,这是命中注定,你跑不掉的。那个,洛英,你说是吧?”杨曼冷冷地斜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洛英。
洛英似乎是感受到了杨曼的目光,近乎哀求地低声说:“白石,你就跟她学吧,就当帮我这一次……”
看到洛英姐竟然被逼成这样,白石心里的火气也被激了起来:“洛英姐,她敢威胁你?我们师徒联手,还怕……”
“别,不要——不必了。我,我不是她的对手。”洛英连连摆手,打断白石。白石这才发现,洛英的手中并没有那管金色短箫,腰间也没了装短箫的布袋。
白石那点火气一下子灭了。师父尚如此,弟子又如何?装怂不是错,那就,示弱——“啊呀,馒头姐如此看得起小弟,小弟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以后,就辛苦馒头姐指导了。呵呵。”
“不辛苦不辛苦,是你辛苦才对。”杨曼虽然极力板着脸,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哈哈,这回我看还有谁敢说我不求上进一事无成?你们那些老家伙不敢出来干的事,很快就要被我干成了,回去我看还有谁会小看我!
洛英看了一眼杨曼,叹了口气,复又幽幽地对白石说:“我要走了,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虽然你我相处时日不多,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还记得初次相见,月光下,你向我说起你的哥哥,我深深为你们的兄弟情感动;在我心目中,你真情流露时的神情,已完完全全地替换了你平时猥琐不堪的形象。”
“虽然她在我见你之前,已经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些事情。但我,仍愿为你们的兄弟情感动。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还有,小心你的哥哥。”
“我不想骗你。我,不是洛英。”
言犹在耳,白石的眼前却已没有了洛英的踪影。或者说,是黑衣女子的踪影。
白石愣住半晌,茫然地看着还在眼前的杨曼:“她说她——不是洛英?那她是谁?”
“是个鬼。”杨曼没好气地说。
这个圣诞夜,有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刮过。到了后半夜,北风里竟然裹夹着一粒粒白色的颗粒,再后来,雪花就遮天盖地地飘了下来。
有一个女生起夜去洗手间,看到满天飘扬着的雪花,刚准备感叹两句;却听到北风中传来的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仿若鬼哭一般。那女生吓得连洗手间也不去了,尖叫了一声,又跌跌撞撞地转身冲回宿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只是她的尖叫似乎吵醒了室友,只听另一个女生迷迷糊糊地说:“别闹了,野河的女鬼只找男生麻烦的。睡吧睡吧……”
风中的惨叫声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