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章
刺客就是你
又一次见到李公公,春花只是觉得一阵阵地恶心。每次看到他那张黄撇撇、尖嘴猴腮的模样就禁不住地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幅嚣张的样子,以及威胁香兰与他对食时,那张可憎的嘴脸。
李公公被春花她们从被窝里叫了起来,非常地不乐意。拖着尖细的长腔道:“你们又有什么事了?找三娘不就得了,找我干嘛?”
“对不起,李公公,奴婢本不想劳烦公公,但事出紧急,不得不打扰您。”春花一口气将刚刚在蚕室发生的事告诉了李公公,又说了刚才去请三娘,三娘将腰扭了的事。李公公听了脸儿都绿了,大声叫骂着:“这个三娘,太过分了,遇到事情只会向后缩,让我给她擦屁股。自从她当了蚕母,就没干过一件让我省心的事,哼!”
金英低眉顺眼地躲在春花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李公公瞥了她一眼,也未多责怪,就披上衣服急匆匆跟着春花她们去了。
所有的侍卫都已到位,所有的门口都被把守,在李公公的带领下,侍卫们将先蚕坛、蚕宫署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可是哪里有刺客的影踪?
李公公看着死伤大半的蚕,气得在蚕室踱来踱去,将春花她们骂得狗血喷头,“你们一个个干得好事!哼,上次金蚕死亡的事情,好在太子没有追究,你们才没有大祸临头。你们是不是以为上次太容易被放过了,所以现在才这么玩忽职守,你们知道你们闯下了多大的祸端吗?只剩十天了,先坛礼就要开始了。你们连自己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所有的蚕妇都被召集了起来,站在先蚕坛前,李公公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久久回响。春花不停地回想着刚才自己从宿舍到蚕室的这一段路,以及发现金英在拜佛,再到之后发现蚕死的一系列过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想来想去,除了一些感觉上的异样,却没有捕捉到丝毫的可疑。但是,现在先蚕坛把守得如此之严,刚才李公公也询问了刚才这一段时间侍卫的交接情况,以及值班情况。守卫一致肯定并无外人出入,也无任何异常现象。如果不存在侍卫玩忽职守的情况,外面的人几乎没有可能进来。那么,也就是说,能进来蚕室的就是内部人了。
春花仔细端详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二十位蚕妇,她们是从各宫、各局抽调过来养蚕的妇人,年纪大小不同,家庭背景各异,人品性情也差别较大,她们中的哪个有可能是来作案的那个呢?
春花一个个经过她们的面前,一个个地打量着,她经过她们的面前时,明显地感到有一道锐利的眼光在注视着她,有一点敌意,有一点轻蔑,有一点挑衅……到底是谁?
“春花,你站到队伍里去!在这儿晃来晃去地做什么。”春花冷不防李公公在背后喊了她一句。
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答道:“哦,李公公,我其实……”
“其实什么?少废话,你以为你是三娘的人就有什么特权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娘让你当什么监工,实际上是休息了很久了,平时吃饭还开小灶耍特权。你真还把自己当成监工了?哼,若是工作能按部就班做着,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现在出了问题了,你这个监工都做了些什么?你担得起责任吗?给我滚回队伍里去。”李公公明显在话语里带出公报私仇的感觉,但是春花知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她默默地回到队伍里去,心里却惶惑,自己刚才发现的那道目光,到底是哪个?是刺客吗?
就听李公公接着说:“你们一个个做的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春花私自里出去好几次了,想去哪儿去哪儿,简直比主子们还自由,真把你的工作当成是放大假了吗?杨金英就不说了,上次金蚕的事和这次的事,你也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够你砍几次脑袋了。还有妙莲,仗着自己是三娘的亲戚就好吃懒做,一天到晚躲在宿舍里睡大觉。”
香兰听了李公以的话,转身看了一眼妙莲。这是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孩,肤白,瘦小,平日里少言寡语,一点也不合群。此时,她低着头,眉眼间有一丝不安,用牙齿咬住了下嘴唇,下意识地用双手绞着一只白色的帕子。春花对妙莲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据传她似乎是三娘的什么远房亲戚,但是三娘却特别照顾她,为她开小灶还给她特批放假,她想来值夜就值,不想的话,三娘就换别人,从来不对她大呼小叫。这个特权在蚕妇里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但没想到李公公全都清楚得很。春花觉得这宫中真是处处都是耳目啊。
“春花,你又东看西看看什么?正在说你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李公公扯着她的耳朵吼道。
“啊,”春花耳朵一紧,“公公,我不敢了。我有在听,你说让我们忠于职守,不要到处乱跑。”
李公公放开她,啐了一口,道:“三娘真是把你们惯坏了,越来越不像话,等我禀报了皇后娘娘,把你们都办了,你们就老实了。我这就去,你们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严惩,以后这宫中就再无规矩了,你们也知道皇后娘娘的厉害。”说着居然拔腿就走。
众蚕妇一听都慌了,全都跪下来跟李公公求情,抱大腿的抱大腿,抹眼泪的抹眼泪,流鼻涕的流鼻涕,磕头的磕头,大家使出浑身招数,中心意思就是求李公公放过她们。李公公则傲慢地把手一背,一副任你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的模样。
春花自己没有言语也没有行动,就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蚕妇呼天抢地的各色表情,眼睛快速地扫过每一个人,心里做着自己的哥德巴赫猜想,“是谁呢?到底是谁?”
李公公看众人都求自己,只有春花一个人揣着手站在一旁呆看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忽然大声叫道:“春花!哼哼,此案已破,刺客就是你。”李公公用手一指。
春花正出神地思考,被李公公的大叫震了一下不禁一哆嗦,等他用手指了春花,春花方才醒悟过来,道:“李公公,您这唱的是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