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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残部全部躲入群山,数量上仍是义军的十倍左右,并且敌在暗我在明,要继续剿杀,这个仗不好打呀!但除恶务尽,不把他们全灭了,府城及附近百姓以后将永无宁日。
肖国建坐在微曦中的草地上默默想着心事,棠儿提着一个竹筒走了过来,把竹筒递到他手中,羞涩一笑,道:“肖大哥,你不会又是在想瑄儿姐姐了吧?”
“好酸,好酸!”肖国建装作四下张望。
“发酸了,刚做出来的大米饭,不会吧?”棠儿拿过竹筒对着鼻子闻了闻。
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肖国建呵呵笑了起来。
“坏,你真坏!”棠儿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吴六一也拿着几乎同样的竹筒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棠儿,你肖大哥怎么样的坏法,说给俺听听。”
“你——你们都坏!”棠儿将手中竹筒塞还到肖国建手中,转身离去。
“肖老弟,义军条件有限,跟着俺们,你受委屈了。”吴六一替肖国建打开竹筒,里面露出白白的大米饭,腾腾雾气中,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香。
没见义军埋锅造饭,一转眼饭就做了出来,就是在这竹筒中煮熟的?肖国建接过吴六一递过来的竹枝做成的筷子,挑起几粒米饭送到嘴中,稍微咀嚼几下,赞叹道:“好吃,非常好吃!”
在原先那个世界里,肖国建也曾见过竹筒米饭,不过那都是一些旅游胜地刻意做出来的,已经失去它的原汁原味。今日初次品尝,忍不住连吃了两竹筒。
“肖兄弟,你能不嫌弃咱这竹筒饭,说明你是咱义军的真兄弟。”吴六一将第三筒米饭递给肖国建。
“吴大哥,你想喂猪呢!”肖国建微笑拒绝。
“三竹筒饭算什么,”吴六一指着散坐四周的部下,“像俺们这些造反的人,饥一顿饱一顿,抓到饭就吃个肚皮滚圆,没饭吃饿个三五天也没事的。”
肖国建一心想让吴六一率部继续诛杀倭寇,就把话题向这方面引。“吴大哥,你说咱们这边吃饭,那些倭寇此刻会在做什么?”
粗中有细的吴六一岂能不明白肖国建的心思,微笑着没有答话,直到一竹筒米饭全部下肚,方才拍拍肚子道:“饭吃饱了,可以杀贼了。”
他要杀的贼人是谁,别不是官军吧。肖国建正在疑惑,吴六一早已跳到一块大石上,大声问道:”兄弟们吃饱没有?”
等到明确的回答后,他再次说道:“大家肯定都知道这些饭是怎么来的,肖公子为了给俺们弄这些粮食,差点将命搭进去。他为何这样做,是为了让俺们吃饱饭,有劲杀倭贼,杀那些祸害老百姓的东洋鬼子。俺们都吃饱喝足,也歇过劲来了,听俺号令,立刻出发。”
众人蜂拥而起,纷纷涌向拴在树林边的战马。肖国建却及时站起身拦在他们的面前。
“肖兄弟,你一夜来的心思,俺还能不明白,你这是为何?”吴六一奇怪的问。
“倭寇必杀,但咱们也不能蛮干哪!”肖国建给吴六一算了一笔账,倭寇躲入深山,他们不仅人数占优,还残存不少弓箭手,义军冒然进山一定会吃大亏。
当年在闯王义军中,吴六一就是知名战将,他何尝没有想到这些,不过碍于受恩深重,不想违背肖国建除恶务尽的心思罢了。不禁焦急道:“剿灭倭贼后,俺们义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这样旷日持久,别说倭贼不能尽除,只怕围剿的官军也不会让咱消停。”
吴六一说的是实话。就像当年宋太祖赵匡胤所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不会纵容有人反叛他们的。远的不说,刚躲过一场危机的巡抚汤斌,肯定就不会对吴六一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让义军做无谓的牺牲,又必须尽快全歼倭寇。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肖国建背着手在草地上不停的转着圈。
不远处的山坡上,因陋就简挖出的土灶下,没有燃尽的鲜树枝还在噼里啪啦烧得正欢。
肖国建突然回头问道:“吴大哥,你们当年的闯王军中有没有大炮?”
“有呀!”吴六一回答,“不过自从山海关兵败之后,那些大炮因为运输不便,都被就地炸毁了。肖兄弟,你问这些干什么,山区剿匪,大炮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俺们到哪里弄呀?”
“吴大哥,我要进城一趟,你最好派几个人偷偷进山打探清楚倭寇的躲藏地点。你还要约束好剩下的人,哪里都不能去。”肖国建嘱咐完毕,不等吴六一回话,转身就要离去。
帮助母亲刚刚为伤兵喂完饭的棠儿,听说肖国建还要进城,慌忙赶了过来。“肖大哥,你在城内抢了粮食,官府的人肯定正在抓你,俺不让你回去。”
何翠儿也走了过来,跟众人一起劝说肖国建。
其实对于进城能不能找到大炮,肖国建几乎没有任何把握,他抱着的侥幸心理是,最好的结果是能劝说赵良栋率部前来配合吴六一剿倭。
剿灭倭寇,官府责无旁贷,也不能都让吴六一部下送死吧。再说棠儿出城时,并没有把那个宝贝匣子带出来,他也需要回去一趟。
肖国建不顾众人劝阻,还是铁了心要再次进城。只是答应让棠儿随他一起去。
肖国建长了心眼,怕顶头遇上庞赛花,绕过大半个城,来到南门。这一圈花费他们将近半天时间,事情还算机巧,他正遇上刚刚巡查至此的赵良栋。
赵良栋看到城下的肖国建,不顾忌身边的巡抚戈什哈,告知他,徐府老爷已经向巡抚汤斌递交禀单,要官府追捕抢粮食的山贼。并且被他踹断腿的庞赛花也回来了,咬牙切齿要报断腿之仇。这时候他单身独自来到城门口,不是找死嘛!
“赵将军,不是肖某不怕死,实在是倭寇未除,不得不冒这个险啊。”肖国建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赵良栋,剿灭藏进深山的倭寇,最好的武器是大炮,问城内有没有。
赵良栋苦笑回答,如果城内有那东西,昨天山坡上一场血战,还用得着牺牲那么多的乡勇百姓嘛!
他的话音刚落,突听得城内传来一声巨响。城上众人连同肖国建二人都被吓了一跳。肖国建问道:“这什么声音,像打雷似的。”
城上赵良栋更是回过头向城内望过去,好长时间才自言自语道:“自从清军入关,好长时间没人祭拜关羽了......”
城外肖国建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赵将军,如此大的声响,别不会是打炮吧?”
“炮?”赵良栋忽的明白,立刻吩咐一名年老乡勇:“快马去关帝庙前看一下,刚才是不是在打炮?”
年老乡勇却没有动身,回答赵良栋,刚才就是打炮。
“娘的,城内有炮,你为何不早说。”还没等肖国建激动完毕,那位乡勇又开了口。据他听说,这大炮还是当年袁崇焕请西洋人铸造的,圆场死后,大炮落入清军之手。清军剿灭李自成大军时曾经使用过一次,不过那次因为装药太多,炮膛被炸裂一道裂痕,后来作战再无人敢用。清军撤兵时,因为这尊炮已成废物,就没有带走,直接留在了关帝庙前,年久日常,上面已是血迹斑斑。
肖国建急忙问他,既然大炮成了这样子,为何还有人敢动它。年老乡勇回答:“炮身有裂痕,就少装些药呗!又不是打仗,图个响动就成。这些年托关帝爷的福,还真没出什么事。”
大炮终于找到了。肖国建暗想,这也许也是托关帝爷的福吧。
“赵将军,请您能不能放小弟进城看看?”
府城内巡抚大人正在严令追捕此人,他却不顾性命还要进城。赵良栋趴在城头向下望了望。叹口气道:“肖兄弟,大炮末将会替你弄出来的,城内有些人恨不能扒你的皮,你还是别进去了。”
不进城,我那匣子怎么办。肖国建笑嘻嘻道:“大炮您有没有摆弄过?没有吧,我不去亲眼看看,如果弄了一尊废炮出城,不能用,再让巡抚大人知道了,不是平无故弄一身骚嘛!”
他的话正说到赵良栋的心坎上,赵良栋只得答应他进城。肖国建回头看着棠儿。城内情况严峻,可不能再让小丫头跟自己犯险。劝阻她,大炮都是被炮神掌握的,最厌烦女人了。让棠儿就在城外等他吧。
封建社会女人被称作阴人,确实有些场合是要回避的。棠儿怕毁坏肖国建的大事,只得无奈答应。
为怕肖国建暴露身份,赵良栋让他和一名乡勇换了衣服,又再三告诫那些巡抚戈什哈,如果谁胆敢向巡抚告密,他情愿官职不做,也要找他算账。
这些戈什哈,即便少数几个人不认得肖国建,也知道他就是昨天山坡一战的实际指挥者,早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都爽快答应下来。
关帝庙前,正在举行一场社会。向围观百姓一打听才知道,昨天府城幸免于难,一些乡绅认定是关帝老爷显圣的结果。
肖国建暗想,你们感恩也应该向我感恩,却向一尊泥胎塑像顶礼膜拜,也太不够意思了。
他最关心的是那尊大炮。挤过人群望过去,此时,那尊大炮全身披红挂绿,正端端正正摆放在关帝庙正门当口,比庙内端坐的关帝像还神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