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姐姐去了祖母正房中请安和用朝食,谢安宁睡意全无,看着床边的匡妈妈还在做女红,石榴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就把目光望向了床顶的纱帐,浅粉色,带着浅浅的暗纹。
向下看到自己的身体拢在被子中,只是小小的一个孩子。
五岁啊……一个星期前,五岁的谢安宁应该还在缠着匡妈妈讲故事,跟石榴玩过家家……那么,如果病好了,她还要继续再去做这些事?
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毛……这也太幼稚了吧?
那么一个星期前的孙琳琳在做什么呢?好像是忙着工作还有忙着相亲……
可是看看这个小身板,谢安宁心里暗自摇头,工作?她能干啥?去背个唐诗宋词啥的充当神童?不要吧?先不说她还不知道这是个啥朝代,单说如果被人当成鬼上身那还不惨了?
相亲?那就更不用了,估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也不错,目前最起码不用为了嫁人而发愁了。
那么,五岁的自己病好之后该干点什么呢?
跟姐姐上学去?
在现代从幼稚园一直到大学一共上了十五年的学哎,比那个什么十年寒窗苦读也不差啥了。
不想去哎……
学女红?
看看自己嫩嫩的小手掌,再看看旁边匡妈妈飞针走线,
不想学哎……
正在安宁为自己的未来发展计划困扰的时候,王蓝娘和安萍请安回来了。
“你怎么也跟进来了?该去上学的时候了,再不走该迟了。”王蓝娘解下斗篷,看着同样在解斗篷的安萍。
“娘……我担心妹妹嘛……今天能不能不去?”安萍紧走两步,拽住王蓝娘的胳膊使劲的摇了起来。
“胡闹!”王蓝娘拉下安萍的胳膊,厉声斥责,“我早上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的?怎么只是吃了个早饭就全都忘了?”
安萍听见母亲如此严厉的训斥,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娘,我不是任性,我是听到祖母跟您说今天那个女人进门来,所以……呜呜,我想留下来给娘当个帮手。”
王蓝娘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过去一把搂住了安萍。
过了好一会儿,王蓝娘对渐渐平复下来的安萍说道,“傻孩子,娘是你爹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大奶奶,只是进了一个姨娘,娘就需要你留下当帮手啊?在你眼里,娘有那么不经事儿吗?再说了,你祖母你父亲都没说让你今天留家里,这样大家都会觉得他们对姨娘进门并不重视,你留下了,反而让大家以为全家在这迎着她呢。所以啊,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娘这里吃不了亏。”
安萍听母亲如此说,也就如往常一般上学去了,屋里面的安宁支棱着耳朵听了个全场,看来,那个传说中的姨娘今天就要进门了。
安宁看着母亲淡定的进门,淡定的换了衣服,然后微微笑着问安宁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啊有没有想吃什么之类的,拿起没有做完的针线坐在安宁的身边做起来。
安宁纳闷起来,按理说娘亲这个时间是最繁忙的才对呀,各个院子要走一遍,听管事的回话,还要理账册什么的,怎么反而在姨娘进门的今天突然悠闲了起来?
“娘?”安宁手里拿着个猴子的小泥人,问身边的母亲,“您今天不用理事吗?”
“恩,不理了。”王蓝娘停下手里的活计,对着眼前的小人儿慈爱的说话。
“为什么呢?”安宁想知道原因。
“因为安宁生病了呀,娘呀就跟你祖母请了假,好好陪陪安宁,安宁说好不好?”王兰娘笑眯眯的说。
“好!咳咳……”安宁大声的说好,却带的自己咳嗽起来。
“哎呀,好就好,不要大声嚷啊,看惹得自己咳嗽了。”王蓝娘心疼的抱起安宁,用手轻轻的拍着安宁的后背。
“安宁啊,你生病了,所以要小声的说话,想咳嗽的时候就忍一忍,实在忍不了了再咳一下知不知道?”王蓝娘不放心的嘱咐安宁,实在怕安宁咳多了伤了肺。
“嗯。”安宁在母亲怀里点头,然后手环着母亲的脖子不愿意下去,母亲的怀里比床上要舒服多了。
“你这孩子啊……”王蓝娘没办法,针线活也不做了,抱着安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匡妈妈说话。
安宁又昏昏欲睡起来。
“大奶奶,人从侧门抬进府了……”红绸进了门来,小声的在王蓝娘身边回禀。
安宁仍是闭着眼,对话断断续续的进了耳朵。
等了一会功夫,她听见母亲终于说话了。
“那个男孩儿呢?”
“那孩子昨天晚上就被老夫人接了去。”
“恩,知道了,你下去吧,去看看紫衫回来没有,让她过来。”
“是。”
匡妈妈端了新煮的茶水进来,就看到大奶奶抱着三姑娘倚着床坐着发呆,心里暗自叹气,不知道红绸刚才进来说了什么,大奶奶又在想心事了。
“大奶奶,您昨晚就抱了三姑娘一晚上了,这会子可是该歇歇了。奴婢来抱吧?”匡妈妈伺候大奶奶用了茶,来劝大奶奶休息休息。
王蓝娘看了看埋在自己胸口憨态可掬的小脸,终是笑了一笑,“算了,我抱着她躺躺也就行了。”
“今儿下午请了翟大夫再来看看,安宁今天咳的少了,看是不是需要换个药。”王蓝娘环着安宁侧躺下,跟匡妈妈交代着。
“是。”匡妈妈帮大奶奶和三姑娘盖好被子,又去查看了一下火盆,就坐着外间屋子和里间屋子的门口做女红。
开始闹的轰轰烈烈的新妇进门,结果就这样静悄悄的完成了,谢府里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祥和气息,半个月里,安宁换了四次药,终于不用再整天躺在床上了,除了偶尔的咳嗽,已经不再气喘。可能唯一的变化就是大奶奶不再整天忙忙碌碌的料理家事,而是每天都待在暖露阁里照顾安宁,而大老爷除了每天给老夫人请安之外,只是来看了两次安宁,其余的时间都没有再进内院,而是一直睡在了外院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