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的眼里会有刘里正这样的小人物吗?
那肯定是没有。
哪怕张恪的心里有计较,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可能用到这个小人物,当两人正式见面的时候,张恪的心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就是思维僵硬化了,身份立场哪怕改变,心态也不变。
所以,小人物想要爬起来,没有支柱,其中的艰难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论述。
偏厅,依然是偏厅,里正这样的官儿,如果里正还算是官儿的话,这样的官不配县令大人在正堂接见——公堂行。
张恪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茶盏,用手捏着顶子流畅的滑动着水中的茶叶,眼睛根本就不看下面跪在地上的里正大人,这姿态要多优雅有多优雅,要多气势有多气势。就在刚才,县令大人状若疯狂,可是现在,看起来很有知府的感觉。
县令大人不说话,里正大人也不敢说,这偏厅也没有旁人了,气氛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良久,在张恪喝下第三口热茶,将茶盏放在一旁之后,方才抬头看看跪在地上的里正大人。
“有何许事情,详细道来。”张恪淡淡的说。
其实,张恪真的不知这个里正为什么来县衙,有什么事儿求见自己,他在意的是——夷民,十万大山。
刘里正连头都没敢抬,就这么跪在地上一通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
说是清楚,其实刘里正也不是很清楚,老赵的女婿宁元文在老赵家挨揍,那是属于老赵家的家丑,如何能流传出来。这些事儿都是在县衙外听女娃娃说的,但这个时候,刘里正也只能往外倒了。一番话的核心就是——五里墩有个赵家小娘,曾经被拐子拐过,流落在县城穷困且病倒被老赵家救起,而其样貌凑巧跟老赵家的女儿相似,于是便收养了她。谁成想,这女娃似乎在外经历复杂,倒是有点本事儿,一年时间就赢得山民敬重,而在前些日子更是赚回两大车铜钱,于是有人眼红了,状告此女乃是犯官之后.....
可以说,刘里正说的基本都是实话,不过这眼红什么的,就是猜测了,他也不敢在县令面前隐瞒。
张恪再上端坐细细的听了一番话,沉思许久也不发言。他召这里正上来,本不是为了解决里正大人的事儿,而是有所定计。不过这个时候听了这一番话,心里还真生出一番好奇来。至于两大车钱什么的,若说县令大人生了觊觎之心,那是在侮辱他。
好奇心能害死猫。到不是说张恪的好奇心能令其遭受灾难,至少,此时此刻,张恪有了见一见此女的意愿。至于大山的事情,说不准还能落在这女人的身上,这个时代便是女皇刚刚逝去的时代,女权在整个大唐还没有月满盈亏,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没有重新再战江湖。所以,张恪也没有什么心里障碍。
想着,张恪便对依然老老实实跪倒在地的里正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但不能偏听你一人之言,速去将那赵姓女子带来,本官自有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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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起,进入偏厅的是赵梓晴,却并不是她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辛云。
如果辛云是童生或者有功名在身,他勉强可以在这里见到县令大人。
可惜辛云还没有来得及去考,不是童生没有功名,那就是乡野村夫,比刘里正更不如。
辛云为什么要跟进来?自然是不放心自己最尊敬的大姐。赵梓晴没有阻止,自然是因为心中忐忑。
是的,此时此刻的赵梓晴真的忐忑。
纵然是在前世,单独面见一县的县委书记,赵梓晴也不能不忐忑,更可况是现在这种情况,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县令的权利比县委书记大得多得多——破家县令不是白说的。县委书记要杀人还得经过公检法,县令就不用,扔个牌子就行。
而当赵梓晴见到张恪的那一刻起,心陡然沉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这县令眼睛亮了。
张恪的眼睛为什么亮了,这里就不赘叙了。一个后现代青春少女,哪怕在这个时代的大山里生活一年,身边全都是乡野民夫村妇,一样掩盖不了其身上自然而然的异样气质。
真的是鹤立鸡群。
首先,赵梓晴迈着不是很大却也不算小的步子进来,就没有低人一等的自觉,是那么的——不卑不亢。
施施然走进,然后双目直视对方.....
张恪先是被对方流露在外和无遮挡的气质所吸引,眼睛一亮之后,见对方作态,他真的很想问——你是勺子吗?若不然,大山里出来的女人见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大胆?
然后,另外一个念头展现在他的脑海——难道真的是犯官之后?
大唐律例,不足正五品的官员连流刑的资格都没有。
五品甚至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女见一个小小的县令有这种作态——勉强说得过去。
稍作沉思,无论此女是不是犯官之后,为了十万大山的定计,张恪决定,定要折断此女气焰,或者....降服她。
说真的,心急如焚的张恪在召见里正刘以及此女能保持以往的沉稳已经是极限,他此刻的心真的很急躁,很有仰天大吼的冲动,只是几年官员生涯使其勉强收敛。却也不能在此刻生了将此女收入房中的想法。至于以后....以后谁又知道呢。
慢慢的呼出一口气,张恪猛的将手中的茶盏仍在地上,陡然大喝,“大胆民妇,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尼玛,好熟悉的台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