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鹰没有丝毫身为主角的觉悟,每日优哉游哉的晃着,也不见用什么功。仅是如此也还罢了,更过分的是,岩鹰还把红蛮一族全带了出去,整日在山野里游荡,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想当逃兵?
乌晶石绰绰有余,岩鹰自然也不再吝惜。按照岩龙等人各自的要求,岩鹰为岩龙打造了一柄软柄灵蛇枪、一把圆环弓、一把圆月刀,为岩虎打造了一根蟠龙棍、一把霹雳弓、一把屠狼刀。嗯,岩豹太小,和别人硬拼力气不合适,岩鹰费尽心思给他打了一架六柱十五珠的金算盘,必要时算珠可以当成暗器使。
抱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同时也是为了让仅存的族人多几分保命的手段,岩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传承的巫术教授下去。沟通、驱使之术,并不适合速成,岩鹰只能先将其束之高阁,择出上手容易的蛊、毒、咒三术任岩龙等人自行选择。
岩龙选的蛊术,岩虎选了咒术,岩豹别无选择,只能挑了毒术。
于是,列封城外那浓雾深锁、本就袅无人烟的青狼谷,半夜间时常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唬得那原本在青狼谷中觅食生息的狼群都远遁他乡。
“叫什么!”岩鹰狠狠地敲了岩虎一个暴栗。“让你别好高务远,偏不肯信。逮个兔子让你学咒,你竟敢把咒下到猪不戒头上!也不想想,你这三脚猫的本事,能和那头色猪比么!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怪!遭反噬了吧?”
岩龙岩豹没心没肺的放肆狂笑。亏得岩虎还没学什么高深的咒语,只是刚刚学个牙疼咒呢!这一下,遭反噬的岩虎正疼得捂嘴哼哼,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等到岩虎疼得快崩溃了,岩鹰这才不紧不慢地念起咒语,一股若隐若现的诡异气机从岩虎身上散出,飘到岩虎身边那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身上。岩虎呻吟了两声,突然皱眉道:“咦,我的牙不疼了。”
“你的牙是不疼了,这可倒霉的小家伙就代你受过了。”岩鹰一指正呲牙咧嘴、疼得泪水滚落的小兔子。
岩虎骤然蹦了起来,快活的大笑:“啊哈!想不到还能有这么好的咒术!嘿嘿,以后打架什么的再也不怕受伤了!”
“嘿嘿,要真这么管用,巫术不得天下无敌了?”岩鹰嗤之以鼻,不遗余力地打击起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那么有种,你把胳膊砍断了再用这咒语试试?”
“别,别,算我怕了你还不成么?”岩虎苦着脸,双手乱摇。开什么玩笑,拿自己的胳膊去试,傻子都不会干。
“试试么,反正又不会死。”岩龙怪笑着怂恿起来。
岩虎一跳八尺高,狠狠地呸了岩龙一脸:“你真当我是憨包啊!真要试,你来啊!”
岩豹在一旁笑得满地打滚。
“成了,赶紧弄自个儿的吧!”看着他们在胡闹,岩鹰无奈地摇头制止。“天色不早了,赶紧弄了回去睡觉!”
岩龙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通身幽暗的小炉子,点着炉上那根细细的引信,在自己身上洒了点药粉,便在一旁倒头躺下,显得悠闲无比。
没过多久,“唏唏嗦嗦”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漫山遍野的虫孑或爬或飞,赶集似的朝小炉子涌了过来,越是靠近炉子,空间便越狭隘,虫孑之间,相互的厮杀在炉外便已进入了白热化,地面上已是一层层虫孑的尸体。
原本岩虎还觉得岩龙学这蛊术实在是过于轻松,可看到眼前这场景,岩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赶紧摇头闭目,专心的念起咒语,两手不停地比划着鬼画符。
最忙碌的还是岩豹。
一边喃喃的背着药性毒性的禁忌、配方,一边手忙脚乱地往一个个容器里倒着奇奇怪怪的物品,手中那根银棒还不断在搅和着,含含糊糊地说道火候之类的词。看着岩豹认真的模样,岩鹰很无厘头地联想到中世纪的巫婆。
“唉,你们这帮小娃儿,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我老人家睡个觉很容易么?”青狼谷中,一个满是怨气的声音传入岩鹰等人耳中。声音虽轻,岩鹰却被扎扎实实的唬了一跳!
这满山虫孑密布,其中的毒物亦是数不胜数,除了岩鹰等人事先在身上撒过药物,还有谁能在这安睡?
一个蓬头松脑的老乞丐在岩鹰身边三米处伸了个懒腰,打着大大的呵欠起身,把岩鹰等人吓得不轻。开什么玩笑,岩鹰事先就查看过这青狼谷,确认其中无人才选择的这地方。这老乞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另外,这满山毒虫,这老乞丐为何能平安无事?
让岩鹰瞠目结舌的是,老乞丐看着这一地的虫孑,顿时笑意萌生,弯腰抓起一把虫孑,顺手塞进嘴里大嚼,一连串的念叨:“可惜,可惜呀,这要是架口大锅,把这些肉虫炖成一锅,大补啊!”
知道这又是个奇人异士,岩鹰也只能恭恭敬敬的拱手:“事先不知长者在此安歇,多有打扰。我等这便另寻地方修行。”
“算了,算了,”老乞丐大大咧咧地挥挥手,“真要有心,改日请我大吃一顿便是了,倒也不用另换地方。倒是你们这帮小娃儿,怎么不好好的修行,却来练这阴损恶毒的巫术?”
听得老乞丐如此评价巫术,岩虎心头大怒,若不是岩龙拉着,立时便要跳过去胖揍那老乞丐一通。
岩鹰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侃侃而谈:“长者这话,很不在理啊!阴损恶毒四字,巫术实在担当不起。我只知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物尽其用,就是一堆狗屎也能肥了花草,不是么?刀可以杀人,是凶器,可亦能助人披荆斩棘,驱除虎狼;火可尽焚四荒,却也能为人造福;巫术能致人于死地,又何尝不能救死扶伤?何为巫?通天彻地,众人信服尔。若以巫术能伤人便道是阴损恶毒,又请问长者,这世间,道术也罢、佛法也好,又有哪一门是只肯老实挨打而不能伤人的?长者又何不斥责他们?用之正,则万法皆正;用之邪,则万法皆邪。长者何以厚此薄彼呢?”
“倒是有几分道理。”老乞丐伸手挠挠蓬松的头发。“只是这巫术实在过于诡异,却也不能尽信你这一面之词。嗯,这样好了,老花子这几日辛苦些,少睡些,看看你们是否言不由衷。放心,老乞丐还不至于窥探你们的巫术。”
十日之期,翘首可待。
可是,真正的战斗,却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为了保命,也为了这列封县城,樊歆狠了狠心,拼着日后被老祖宗责罚,甚至是被废尽修行、驱逐出族的风险,将樊氏视如禁脔的屠狗刀传授全卫。倒不是樊歆舍不得传授鸿门戟法,只是,年刀月棍终生戟,刀法能速成,戟却不是短短时日可以练成的。
至于箭,岩鹰刮得太狠了,箭枝无数,只要卫士们不怕手臂肿成大象腿,尽管操练便是。倒也亏得卫士们习成大风歌,体质强了不少,总算还经得起折腾。
纵然如此,樊歆还是忧色未减。八百新兵,勉强能上阵杀敌,可离真正的百战雄兵还有着很大的距离。即便是大风歌修到三阶的新兵,真要面对面厮杀起来,还不是一个病残一阶老兵的对手。八百卫士,看着光艳,可战斗力加起来还不如那二百老弱残兵。
至于屠狗军的实力,樊歆心头更是有数。不提那曾以一人之力尽屠一城的樊风,便是最弱的一名,都有不逊于司马升的实力。何况,那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攻城利器屠狗槌,就连樊歆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利害。
援军么?虽说骆常云一幅信心满满的模样,可樊歆却知道,想请动援军有多难!樊氏老祖宗身为太尉,樊平做为这一支最得宠的灰孙子,想要对付自己,势必早就打通了上下关节,骆常云想请援军,难!
忐忑也无用,唯一的可能便是拼个鱼死网破。岩鹰的点子,听上去有几分可行,但效果如何,只怕是岩鹰本人也没谱。
“小子,丢二两银子来。”老乞丐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街角,头发似乎洗过,没那么蓬松,看上去倒也显得不老,身子骨甚是雄壮,一身补丁衣袍倒也勉强算是干净。“几天没喝酒了。”
这也是号妙人。岩鹰笑了一下,掏出银子递过去。
老乞丐接过银子,咧嘴笑了:“嗯,看你小子人还不错,回报你个消息。屠狗军明日午时越过青狼谷,直接攻城。嘿嘿,要不早点想办法,就凭你们,这城是守不住的。你也别指望那几位,要是能出手,这列封至于死那么多县尉么?”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岩鹰很是诧异,就连樊歆在樊府中的眼线都没那么清楚啊!连时辰都能说得一清二楚的。
老乞丐嘿嘿一笑,转身留给岩鹰一个背影:“不知道我睡丐徒子徒孙遍地走么?这世上,还真没几件事情能瞒得过我睡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