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塞城内多河流,几乎每隔几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座小石桥,房屋多半为白石搭建,屋顶挑高成尖锥状,配上清一水的绿色窗户,给人简单舒适的感觉。
下午的天空乌沉沉的,细雨蒙蒙罩着地气,稍稍走动就叫人生出一层油汗。
卡卡与夏尔共挤在一把伞下,踩着积水走在一座石桥上。
卡卡一路都低着头,因为感觉喘不过气来,不停的借着装睡眠不足打哈欠吞咽分泌得过多堵住了气管的口水。唯独一张小脸却是不红的,反而白得吓人。
夏尔一如卡卡对他的所有印象,面无表情板着脸,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往前走。
雨天路滑,卡卡心不在焉,趴!向前倾去。
让我死吧!给我个地洞让我钻吧!虽然没有真的摔倒,但滑稽的趄趔姿势……。
夏尔的手保持着半前伸的样子,眉眼间依然冷冽,叫卡卡看了更生绝望。
“你还好吧?!路滑,小心点。”几秒之后,夏尔半伸出的手终于缩了回来,淡淡的说着。
“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低着头发出含糊的鼻音。
夏尔对她别扭的样子却像是半点知觉没有,目光游离完全不在卡卡的身上。
卡卡却对他的冷淡没有一点点的失落,他跟我说话了!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啊!他刚刚在关心我呢!这样雀跃的语句不停的蹦上她本就跳得过快的心里。
两人继续依在一把伞向前走,中午的时候,卡卡的小阿姨借口叫他们去马塞城北区的风车街比尤莱夫人布料店取布料,将他们打发了出来,临出门前还朝卡卡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那个,夏尔学长你当初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学校啊?”隔了一阵,卡卡使劲力气终于控制住自己的嘴说出一句话,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夏尔跟她曾经在同一个魔法学院同一个班级,后来因为成绩太出色直接跳级成为了卡卡的学长,他没有领到结业证明就脱离学院的事情,在学院内颇多议论。
魔法师的出路一般掌握在学院手中,结业之后魔法学院会将大家推荐给合适的贵族工作,极少数特别优秀的则直接留校或加入皇室、军队,夏尔被誉为学院百年一出的天才,若是一直在学院内呆到毕业,一定可以留校或被推荐给皇室,继续更高深的魔法研究。
卡卡深为自己跟人还不熟就问这么私密的话题的鲁莽而感到羞耻,慌忙又摇手说:“夏尔学长,我就随便问问,你不必理我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学院内可以学到的东西都已经学完,所以就离开了。你好像很怕我?费曼宁夫人说你以前跟我同过学级,是真的吗?”出乎卡卡的意料,夏尔并没有显出觉得不高兴的意思,虽然语气还是冷的,却随口就回答了卡卡的问题还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不!不!没有,我一点也没有怕学长,我只是……只是对学长……很崇拜,是的,我一直很崇拜学长,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那么轻松就能达到的样子。”卡卡有些语无伦次。
“你叫我夏尔就可以了,我的全名是夏尔.毕维斯。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我常常在正式开始以前就已经尝试了很多次,失败了很多次,所以才会表现得比较顺利,其实魔法的学习…….。”
“学长!你喜不喜欢吃巧克力?”夏尔的话还没说完,卡卡就指着桥下一家糖果屋叫道。
“还好吧!”夏尔有些愣,含糊的答道。
“你等我,我去买,那家巧克力做得特别好吃,小姨以前带我吃过两次,后来我还常常缠她买来寄给我。学长,你喜欢酒心口味还是果仁口味的?我推荐那家的酒心巧克力,甜中带苦味道非常独特的。”卡卡像个向大人献宝的小狗,一脸期待被表扬被摸头的样子。
“呃,那就酒心的,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来……。”又是一次话还没说完,卡卡已经冒着雨跑出了老远。
夏尔撑着蓝色的碎花油布伞,摇了摇他黑色的短发,站在桥上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叹了一口气,方才追上已经跑进了糖果屋的卡卡。
待他走进店里,卡卡已经买好了巧克力,一看见他近来脸上就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将一颗花朵状的酒心巧克力塞到他手里,快乐的望着他的脸催他:“你快尝尝!好吃不?”
夏尔有些迟疑的将黑色巧克力塞进嘴里,略略嚼几下,卡卡一直眯着眼看他,似乎十分紧张他的反应的样子,夏尔深蓝色的眼睛不由地也微微眯起。
“很好吃。很甜。”夏尔轻声说,是真的觉得很甜,因为他几乎从来不吃甜食。
“真的吗?你喜欢吧?!那这个都送给你,对了,前面的路上还有家咖啡屋的可可也很美味,我也带你去尝尝好吧?!”卡卡欢喜的将一盒巧克力都塞到夏儿怀里。
夏尔有些奇怪的看着臂弯里一盒巧克力,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说:“这样不好吧?!费曼宁夫人还等我们拿布料回去,她不是等着用吗?”
“这样啊!?那好吧,下次我再带你去吃,或者我打包回来带给你。”卡卡依然十分欢喜,脑子里使劲的想自己在马塞城还吃过什么美食,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东西。
出了糖果屋,雨渐渐小了起来,很快就放了晴,夏天的阵雨,总是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能再和夏尔学长共一把伞,叫卡卡心中好生失落。
但经过刚才的聊天和接近,夏尔似乎变得亲近起来,不再如印象中那样遥不可及。
两人一路上,虽然再没挤在一把伞下,却也稀疏聊了些魔法学院里的事情,夏尔性格果然如费曼宁阿姨说的寡言孤僻,说话总是简短,并且对于魔法的研究几乎无时无刻。
做为结业时,只是勉强混上低级魔法师水准的卡卡,夏尔一谈起魔法,卡卡就无言以对。
但是是夏尔说的魔法,所以卡卡也变得对它兴致勃勃,努力绞尽脑汁说着自己对魔法粗浅的认识,希望自己跟夏儿的话题能一直继续下去。
在比尤莱夫人那儿取回布料准备返回的时候,卡卡突然看见小姨夫穿着盔甲带着一队人走过,本打算叫他,可他走得十分匆忙,同时帽子店前头还传来大量的议论声。
出于好奇,卡卡拉着夏尔也跟着凑了上去。
只是一起两家打对头的铁匠铺纷争,两个老板都是手臂肌肉比卡卡腰粗的壮实汉子,打起架来可谓嘭嘭作响,声势浩大,不过卡卡却不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因为她见过比这样厉害多的事嘛,真正的高手打起架来才不会搞得这么壮烈艰辛。
卡卡想起小姨说姨夫升做了城防的中队长,于是就和夏儿站到偏僻角落,打算等姨夫处理完再和他打个招呼回去,小姨夫对卡卡以前一向十分友善,在卡卡眼里是个不错的人。
卡卡的小姨夫诺顿也学过斗气,虽然身材比两个店老板瘦弱不少,却很轻易的就将那两个人都制服,根本没有他身后其他队员出手的机会。
卡卡为此有些小得意,正准备凑上去朝大显了一把身手的小姨夫喝彩一番,不想,却见小姨夫身后一个剑士走到了他面前,掏出白色的手帕一脸温柔的为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虽然那个剑士同样穿着制式的盔甲,但从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娇小嫣红的嘴唇,十分明显的都表明出她是个女人,一个风韵妖绕的妇人。
卡卡的小姨夫虽然有点尴尬的表情,但那只是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女子亲密,肢体上完全没有显示出拒绝的意思。
“她是谁?”卡卡傻傻的问身旁的夏尔,虽然知道他应该也不会知道,还是想问一声。
“马塞城主的妹妹,是个寡妇。”夏尔淡淡的回答道。
“夏尔学长,你说我小姨知不知道她?”夏尔的回答使得卡卡继续追问。
“也知道也不知道。”夏尔还是淡淡的。
“哦,我们回去吧?!”